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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渡桥下焦尸案1

    旧伤在胸口附近隐隐作痛,顾行的脑门渗出冷汗,打湿了额前碎发,嘴唇泛白,眉心也不自觉拧得极紧,方希成刚要问他怎么样,就在这时,两声电话铃一前一后响了起来。

    方希成伸到半空的手蓦地停住,转而掏出手机,“喂。”

    顾行也接起电话,“喂。”

    “顾队!大渡桥下发现一具无名焦尸!”

    “方主任!请您马上来一趟现场!”

    大渡桥,无名焦尸,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顾行的瞳孔陡然一颤,涔汗有如开闸的洪水泄在他后背,形成一幅不规律的地图,脸色由苍白变得惨白,疼得他眼珠充血,青筋在太阳穴一突一突地暴起来。

    方希成立马察觉到不对劲,要说旧伤未愈难免也太夸张了,掰过他的肩迫使他对视自己,“顾行?顾行!你看看我,不要想那么多!你看看我!”

    他的话音仿佛从光明中伸来的一只手,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

    顾行瞪着眼猛地吸一口气,喉腔发出尖细的气流声。

    方希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满腹疑思问不出口,沉寂的室内只能听见他痛苦的呻|吟,好像身处冰天雪地,急迫要抓住最后一丝快要燃尽的火苗,末了,方希成只是低低地道:“顾行,我们该出现场了。”

    “嗯。”顾行刻意避过他的视线,披上外套就夺门而出。

    ·

    外勤组的人饭都没吃完,就在顾行的一声招呼下放下碗筷,挂好对讲机和警棍飞快地出了门。

    桌子上狼藉一片,什么八宝粥、葱油饼,甚至还有剥到一半的粽子。

    顾行一溜烟钻进车子,放下手刹点燃油门。

    车身疾驰而去,在黑夜中留下两行逐渐褪色的车尾灯。

    来到案发现场,黄色警戒线和照明灯将桥下河畔围得严丝合缝,痕检人员穿着黑色警服正在地面采集脚纹,穿透层层人群,能看到中间躺着一具烧成焦状的尸体。

    空气充斥着烧焦的糊味,有塑胶、化纤物、棉花、血肉等等烬燃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混成一组极具杀伤力的怪味,陈俊安因为人手不足也跟着来了现场,一下车就被这股臭气熏得捂住口鼻,在一旁倒干呕,顾行趁戴手套的功夫打趣地道:“我说小陈,你这都过了实习期了,怎么还是老样子。”

    陈俊安吐得眼冒金星鼻孔冒泡,刚吃到一半的葱油饼此刻变成了洪水猛兽,在胃里翻浆倒滚,“顾队……我这三个月就……就出过两……两次外勤……还都是……交通肇事……”

    他的身高跟魁梧不沾边,眼里的青涩还没褪去。

    陈俊安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只想在支队干个文职,没想到外勤组经常人手不足,一有机会就把他这个软鹌鹑拉出来以次充好。

    顾行表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那你吐完了再进来。”

    “谢谢顾队……”

    撩开警戒线踏入现场,顾行的眼神明眼可见地沉了下来,宛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

    任何犯罪现场都会和凶手发生物质交换,那是由于不同作案习惯引起的独有特征。

    只要能捕捉到那种特质,离破案也就不远了。

    一旁的痕检人员站起来,“顾队,根据温度湿度还有天气分析,受害人被烧的时间应该在今天下午六点到八点之间。”

    他是今年刚从警校毕业的周斌,穿着警服还有股稚气。

    自从三年前的那一场大火,支队损失严重,几乎大部分有经验的老刑警都不在了,如今出现场的有一半是新人。

    “那就是一个小时以前。”顾行走到尸体跟前,蹲了下来。

    这句焦尸呈肢体扭曲的姿势侧躺在地上,整个身子弓成一团,双臂不自然地缚在身后,貌似是脱臼了,附近草木也无一幸免,都成了干枯的黑碳,顾行摸了摸尸体表面,然后绕到正面,看到了一张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

    头发呈现焦糊状贴在头皮上,头皮皲裂出纹路,能看到里面鲜红的组织。

    连男女都判断不出来,更别说是身份。

    顾行忽然有些耳鸣,无数惨叫和悲鸣在脑子里回响盘旋,仿佛要突破意识冲出来。

    他握枪的手剧烈颤抖,枪口对着那一抹笑脸,眼睛早已被黑烟呛伤,眼眶青筋暴突满是鲜红,宛如即刻要滴出血来。

    须臾间,他将笑脸打成了筛子。

    “顾队?您还好吧?”周斌的声音及时响起。

    “嗯,我没事。”顾行立刻清醒了,几不可察地收起万千思绪,又变成了那个冷静睿智的顾队,他简单按了按尸体的皮肤表面,能感受到肉质弹起,“看来皮下脂肪没有完全燃烧,叫方主任过来,验下有没有苯丙芘。”

    周斌:“方主任在取工具,就过来了。”

    顾行在指腹捻碎一块黑碳,凑在鼻前闻了闻,“报案人的口供呢,录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