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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不过还是笑着对陆长乐点了点头。

  陆长乐捕捉到那一丝不屑,知道刚回村里陆长富还是瞧不起自己,

  也不在意,笑了笑,坐在陆长富的对面。

  陆长富是肥伯的儿子,比陆长乐大一年,从小就喜欢茶叶,

  种茶、摘茶、制茶都是好手,族里的茶山是他打理,

  这几天正是春茶的采摘季,陆长富一直忙着这事,连抢擂台都没回,

  没想到今天回来了。

  人齐了,老祖宗开门见山地说:“这次开会,主要是二件事,一是决定族里旗手的人选,二是商量怎样筹钱,小二,具体你来说。”

  说完,老祖宗把瘦削的身躯往椅背靠了靠,还用手揉了揉眉头,显得心事重重。

  二叔公连忙应了一声,站起来说:“族里旗手一位缺了很久,老祖宗的意思老是空着也不好,从年轻人中选一个,大家可以提出自己心中的人选。”

  旗手是举行祭祀或族里举动大活动时,负责举旗的人,可以看成是召集人,通常交给族里看好的后生担任。

  前一任旗手因伤退下后,旗手的位置一直没定下,由族里几个有前途的年轻人轮流担,陆思明、陆长富、陆长乐几个都客串过。

  话音一落,众人面色各异,族老们的目光落在陆长乐和陆长富身上。

  陆长庚、陆思明、陆长富、陆长威和陆长乐是福州陆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四人中陆思明身手最好,涂滩一战冲在最前面,不幸受了重伤,一条腿都没了;

  老族长的侄孙陆长庚是族里有名智多星,性子有点软,也不喜欢出头,要不然旗手早就定他了;

  陆长威更不用说,脾气不好、易冲动,领头冲锋不错,做旗手不行;

  只剩下陆长富和陆长乐,

  估计也是老祖宗让他们参加开会的目的。

  几个族老、房头面面相觑,谁也没率先表态。

  二叔公对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说:“人选的事,可以慢慢想,现在说筹钱的事”

  说完,拿出一本有些发黄的帐薄,开始列举近期的开支。

  过万人口的大族,帐目繁多,小到祭祀用到的香火烛蜡、学米,大到跟杨氏血拼的抚恤、治疗等等,一笔笔交待清楚。

  说到最后,二叔公一脸沉重地说:“官府催收税银,只给了半个月的期限,要是半个月筹不到一千五百两,衙差要锁人封屋。”

  说到这里,二叔公有些担心地看着坐在上面的老祖宗。

  老祖宗是福州陆氏的族长,也是当地的里正,不能及时上交税赋,肯定第一个被抓。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寂静,几个人都低着头,愁眉苦脸。

  福州陆氏是大族,有自己的茶山和田地,在老祖宗的带领下,上下齐心,按理说不差钱,

  可是人多,开销的地方也多,

  灯油火蜡样样都要钱,族里老的、小的、残的要照顾,

  红白事要花钱,人情往来要花钱,供书教学要花钱,

  最近这几年田里收成不好,隔三差五跟杨氏干架,

  族里根本攒不到钱,还欠下不少税银。

  这次跟杨氏干架属到突发,事前没有预备,伤亡的人很多,花钱如流水,

  郑芝豹强行干涉,又狠狠敲了陆氏一笔车马费,

  这样一来,族里公房的钱刮光还不够,连老祖宗的棺材本都要借用。

  漏屋遍逢连夜雨,早上官府来人,催收这些年欠下的税银,

  这一次,老祖宗的脸面也不管用,衙役说这次朝廷催得紧,

  不能完成任务,县官大老爷就要掉乌纱帽,

  口水都说干了,也只给半个月的限期。

  欠下的税银高达一千五百两。

  别说一千五百两,现在陆氏就是一百五十两也拿不出。

  听到官府催税,现场一下子静了下来,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半响,脾气急的陆晋远愤愤不平地骂道:“杀千刀的狗朝廷,乱贼剿不灭,建虏打不过,加税追饷倒是积极,还让不让人活。”

  “是啊,收成一年比一年差,税却一年比一年重,不让人活了”权大爷摇头感叹。

  肥伯摇头晃脑地说:“正月,李贼攻克洛阳,福王身死。二月襄阳城破,襄王也死在张贼手中,刚开春,建虏出兵把锦州都给围了,也不知能不能守住。”

  “官府说的就是这个”二叔公附和道:“说是为辽东大军筹集粮草,不按时纳税,就是破坏朝廷的抗敌大计,听说青阳村有人交不上税银,不仅人被抓到大牢,连家都被抄了,看来是要动真格的。”

  二叔公怎么也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女真族,怎么就反了天?

  李成梁将军镇守辽东时,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现在倒好,都骑在大明头上拉屎拉尿了。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还是契丹人看得透砌啊”庆二爷摸着花白胡子,自言自语地说。

  “那么多钱粮,连那点建虏也打不了,那些官兵,没一个带种的。”陆晋青也一脸气愤地说。

  “造反的那么多,不知还要往里填多少白花花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