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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册 归来之人

    第一章四头聚会

    高峻的山岭,山风如同怒吼般的吹着。圣法峰,法天境内一处特别景区。这座于平地独立挺拔高一千三百五十二影,特别之处在于此峰四面险峻,没有一处的坡度小于六十度,垂直的崖壁更是四处可见。

    这样的一座山独自耸立于法天都郡西北方,它是都郡人最引以为傲的一座山,处于都郡各处都可能看到这座孤独伫立的山峰。同时这也是一座只适合远观的天景。虽在它的脚下更能感受到大自然造物的伟大,但是过于险陡的山势,让人止于山下而难兴起攀登的意图。

    即使是身手矫健之人想要征服这座都郡人眼中的圣山,也必须通过居住在此山中的蓝翅鸟的同意。

    蓝翅鸟,全身披覆着比天空还耀眼的青色羽毛。这种生物并非凶恶好斗的飞禽,只是一旦有其他生物接近它们美丽的家园,就会群起攻之。古灰色的尖喙比精工打造的枪头还尖锐,比钢铁还坚硬,全力飞行就是鹰隼也为之失色。有这种独特的生物盘据,加上山势的险要,这座山就一直无人拜访,只是默默地受到都郡居民的敬仰。

    如今,在这孤傲耸直的圣法峰之巅,竟然有人登顶到来。

    一名少女身形如风飘忽、如云彩左右轻飘而升,山崖的蓝翅鸟左赶右追竟被远抛在后,仅能发出细长轻鸣,抗议这个风采绝伦的佳人入侵家园,瞪眼看她登上峰巅。

    这名少女登顶之际,见到两位男士早抵山巅。他们两位铺了绢席,在这云雾伴身的地方就大方泡起茶来。

    这两位,一位是有着天神巧思、全力打造般绝俊面容的凛溧冱,他的俊美足以令人屏息,但却带着万年冰山般冰冷表情。如果他能露出和颜的笑容,天上的太阳也会因而失色。

    而另一位虽没有那种清秀高雅、美不胜收的英俊姿容,可也是五官端正。这人眼眸中散发着智慧的光芒,一对黑亮的眼珠有如黑曜石般,又似夜空般的深邃,统领武议团暗部并身为蓝家家主的蓝世游,雍容大度地坐在席上。

    少女走近就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这两人之间的真气似乎在暗中缠斗着,没有真正的短兵相接,却依然是你来我往,无所不用的想要入侵对方真气坚守的领域,同时也全力阻止对方的进犯。两人对真气的操控都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一来一往毫无火气,只是周遭气氛显得较为凝重。

    “蓝世伯,你好,凛世伯,好久不见。”

    清脆的声音破了两人间的僵局,第三股真力的加入让他们停止私下的较劲。

    “你到啦,原以为你会第一个上来的,想不到还在凛兄与我之后。”蓝世游亲切地与那位少女打起了招呼。

    凛家三爷对那位女孩的来到似乎视而不见,当她大方地入席而坐时,三爷才轻启朱唇,语气冰冷地问道:“仙郬人呢?”

    女孩娇嗔道:“三爷不喜我的来到吗?”

    三爷没应话,眼神寒霜态度倨傲,他的神情已经给女孩很明显的答案。

    “唉…凛兄的消息还真不灵通。仙郬老哥早在年前驾鹤归西,现在的仙家已由他的独女仙容掌理。”

    “你是仙容?”

    仙容笑道:“世伯记性真差,十二年前才见过面,您怎么忘了?”

    三爷再探仙容,其真气果然与仙郬相似,这种如有似无、化实化虚的特别真气,正是法印流仙的特质,只是仙容续承法仙时日未久,体内真气尚未全部转化,比起仙郬相差尚远,而法印转变原有真力特质,也让仙容的真气特性迥异于前,倒不是凛家三爷不认得人,只是仙容的气质改变太大。

    三爷冷眼观之没再理她,转向蓝世游问道:“我等已经出世,你再邀我有何贵事,言之,莫耽搁。”

    “凛兄向来沉稳,怎会有如此急躁之说?况且人都尚未到齐,有话也等人都到了再一并商谈,何必急于一时。”

    “哼。”

    “三爷,蓝世伯说得是。虽然凛家已经退出暗部的运作,但是身为法天十二古家之一的事实,还是不会改变。世伯邀我等相聚,必有大事商谈。”

    三爷还是不苟言笑,依然带着烈火烧烤也无法融化的冰冷,也不再言语,径自举杯啜饮品茗。

    没一会,山下传来蓝翅鸟低沉鸣叫,又有烈烈焰光闪过。

    见状,蓝世游笑道:“离老不是来了。”

    言毕,一名红发长者跃上山巅,随着他的出现,原本凉爽的高山气候竟然变得炙热无比。

    他一踏上山顶,先拍去搭在肩头上已经焦黑的蓝翅鸟,声如洪钟地怨道:“喂,有什么事非得在这说吗?这不是在糟蹋我这个老头子!老夫可不像你这小子还是年轻力壮,堪得起、摔得起。”

    离我炎来到,蓝世游与仙容同时起身相迎。

    “离爷爷,您安好。”

    “离老,好久不见,您是老当益壮,不过小小一座圣法峰,哪难得倒您老。”

    离我炎朗笑道:“喔…是哪家丫头,我看看。蓝小子狡诈多计,想必不会有这么天真烂漫的女儿,凛家三爷活像个冰尸,也不可能会养出表情鲜活的可人儿,那一定是仙郬那好福气的家伙了…”

    语气一转,离我炎神色黯淡的说:“小容儿接掌家主,那也代表仙郬已经不在。可惜,好人总是不长命,我这个糟老头想再多活久一点,可要跟蓝小子多学学。”

    “嗤…”仙容掩嘴偷笑。

    蓝世游却处之泰然地应道:“您老真是越老越爱说笑。”

    离我炎如此明显的讥讽,蓝世游却面不改色,城府深沉可见一斑。

    “好啦,你这个现任的当家找我们来有什么事。有事就快说,没事老头子可禁不起高山风寒。”话一说完,离我炎带来的热气顿时消散,以三爷为中心飘出凛冽寒气,让人如置身冰窟之中。

    “喂!冷脸的,你分明是要跟我过不去。”离我炎斥责一声也运起真气,放出灼灼炎气与之抗衡。

    这圣法峰顶就因两人意气之争,而出现冰火同天的奇特景象。

    以三爷为中心的半边是天上飘雪、地面结霜,寒风飒飒致使万物蛰伏,另半边以离我炎为主,却是烈火横生,草木焦枯、地面干裂。

    眼见两位家主还没谈上一言半句,就已经怒目相向,虽然没有真的打起来,但是劲气的争斗,却已经叫天地失色、草木哀鸣。凛家三爷、离家家主,一冷一热正是水火不容。

    他们两人气劲相争,谁也胜不过谁,而另外两人也未发一言一语,似乎并不打算为两人调解的样子。

    仙容虽贵为仙家家主,毕竟接位尚短,年纪又轻、讲话较没分量,另一方面,也是她不清楚两位家主是习惯一见面就要先互相较劲,还是有着宿怨?若是朋友间见面打招呼的方式,那开口劝架可不就失礼了,若是有着难解怨恨,恐怕也不是她能调解的。

    仙容干脆移到冷热交界之处,当起裁判。

    蓝世游的想法可就与仙容不一样。这两人若是起冲突,正好合了他的意。凛家脱离暗部,正如同他心头的大石,难以放下。而离我炎又与他不合,虽然离家家主难产时,常群龙无首而让长老合议把持家务,实力虽居于四家之末,但依然也不能小觑。

    若两人真的起了争端,离我炎年纪老迈绝非凛溧冱对手,若是因而有了万一,离家几名长老早在他掌握之中,正好可以活用离家的力量,更可以伤害离家家主的名义牵制凛家。

    是以蓝世游不动声色地观战,却也暗自吃惊凛溧冱果然深不可测,而离我炎也是老当益壮不可轻忽。

    三爷心思缜密,怎会不知蓝世游心中打的主意,他这行径不过是要展现实力,让蓝世游知道有他坐镇,凛家就不可轻侮,目的达成倒可见好即收。

    “离老兄果真不简单,一点都不输给年轻人,何以言老。”

    三爷略称一句,离我炎自己知道若要引动更强的力道,以这老迈的身躯恐无法负荷,如此一来绝非他的对手,况且蓝世游还在旁颇有渔翁之势,那何苦鹬蚌相争便宜了那个奸鬼。

    两人心同此念,也就一人收纳一分真力不再争斗。

    “你这冷脸的,老夫可不能不服老,要长期抗战可就吃亏。不过真的要比,极招一出也不消半晌之时,那老夫的功法可又占便宜了,所以我也不见得会输你。”

    离我炎虽然是在跟凛溧冱说话,眼光却一直往蓝世游身上飘,这番话倒是为了警示蓝世游别打离家主意而发。

    蓝世游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两位好兴致,不过却苦了这清雅高幽的美境。”

    “蓝兄竟是珍惜自然美境之人,真叫我意外。”三爷冷言讽之。

    离我炎亦道:“既然这里被我们搞成这样,不好的环境待久了可会难过,蓝小子,你有事就快点说一说,别在这耗时间。”

    “离老,您真是性急如火。”

    “哼,别多说,知道了就别在那慢条斯理的磨墨。有就快作出来!”

    “离老,先就座吧…”

    四人就座,蓝世游却先扯了一堆法天开疆扩土的种种壮烈历史,说得精采万分叫人热血奔腾、志气高昂。只是三爷心如冰雪,这种激昂的演说对常人有用,却不能影响他半分心志。

    而离我炎则是装出兴致缺缺的样子,暗中盘算这个蓝世游提这些事情的用意为何,难道是想举兵犯外建立不世功名?

    “…是以,前人精神叫人敬仰…”顿了一声,语气转折,蓝世游又道:“可惜,我法天坐拥优良传统,法律完备、制度良善,却不能推广于世,坐看众多近邻就因国体不同而处于万苦之中,可叹可惜。”

    仙容应道:“真是如此。但毕竟是他国人民,我泱泱法天也无法披泽于彼。”

    蓝世游又道:“还是有机会。”

    仙容欣喜地笑道:“这就是世伯邀约我等的主因了?”

    离我炎与三爷毕竟阅历丰富,不会随着蓝世游起舞,但是提到法天的兴盛也不能不心有所感,虽然对蓝世游本人没多少好感,但对他施以种种计策而有张扬法天声威、兴邦利民的事实,也无法忽视。

    蓝世游简单说道:“想我法天有如此好的传统与制度,若确实推广至众国,必如风行草偃。”

    离我炎不客气地说:“蓝小子,你说得太简单了。我们的制度要推广到他国也要当政者的同意,你当各国国王、领袖都是死人吗?”

    蓝世游笑道:“若我们强迫他们推行呢?”

    “别傻了!那不等于要人家改朝换代?有哪个国王愿意放弃王位,哪位当政者肯犯此大险?”

    “所以我说是强迫他们推行。”

    仙容讶道:“那不是要发动战争!”

    “你疯啦!我法天的国土虽然有大半是打出来的,可是向来师出有名,妄然出兵成为侵略者不但落人口实,而且必然会引起诸国恐慌群起抗之,我法天虽然兵强将勇,但是也无法同时与众国对抗。”

    蓝世游信心十足地道:“那是之前,再过几年就不一样了。”

    “喔!”

    三爷冷言说道:“蓝兄想必是找到强兵之法才有此议。”

    蓝世游笑道:“自然如是。”说完他就由怀中取出数个法印,分别丢给三位家主。

    仙容疑道:“不过就是个法印?这是…咦!”

    三位位居法天四大古家之主,所见过之法印自非常人可比拟,但是仙容手上的东西却是她未曾见过的新型法印,而且与寻常的法印亦有所别。

    “这可不是出产于天园内的法印。”蓝世游解释的同时又打开身旁的锦盒,里面法印放得满满的。“如果我们能够自行生产法印,让一介士兵也能拥有强力的法印,如此一来,兵源不变而战力却能提升百倍,即使大陆众国联合攻我亦无所惧,只要我法天能坐拥压倒性的力量,诸邻国何来不从?”

    仙容喜道:“我们也能自行生产法印!”

    “当然,技术上已经可行。若想量产得请三位全力配合。”

    这实在是一个很大的诱惑。即使是离我炎这等快要步入棺材的长者,也想分享这种技术好让家族再度兴盛。

    “如果是要投入研发法印,老夫自然义不容辞,但是举兵之事可得再议。”

    “嗯,我自然也会全力配合世伯。”

    凛溧冱却倒下冷水:“很抱歉,这事我不同意。”

    “冷脸的,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人家有好东西愿意跟你分享,你这又是哪门子的态度。”

    “世伯,先父生前曾言遇事不决,可听从三爷的分析而后谋定,但是这回你的否决实在太没道理。这对我法天可是一大福音,岂有拒绝之理!”

    “若只是单纯研究开发法印也罢,但却是以军事行动为前提在进行开发。不论如何,以杀戮为动机的事情,我凛家断然不能配合。”

    凛溧冱的反对似乎已在蓝世游的预料之中,他安然一笑置之,而后说道:“吾言推广法天之德不过是先求一个远景,成事之法甚多,也不必然动用武力,两事倒可以分开来谈。”

    三爷语气冷淡却坚决说道:“没得谈。”

    蓝世游笑道:“三爷,你也太霸道了。世上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况且这是对我法天大有好处之事,你却像驴子般固执,完全不留余地。难道你不希望家族能得到更多更好的法印,让所有族人都能佩上好的法印,而不是只有被选上的精英才能拥有上等的法印吗?”

    仙容也劝道:“世伯,家父生前对您行事思虑紧密多有佳言,更曾夸言您从未作出错误的判断,但今日之事您的看法实在令侄女无法信服,就算要反对也请您说出个道理来。如果是担心军力高涨而造成兵燹,这可就是世伯多虑。

    “要知道我法天军事力量分散于各郡之中,虽以都郡、南郡独占风头,但也不过是他郡二、三倍之军力,在各郡兵力均由各郡独自控管的情况下,要主动发起战事,必得统合多郡战力。而各郡自主权不可轻侮的情况下,这是一项难以达成的工作,况且…就是各郡愿意统合出兵,长征大陆彰显我法天国威、拓展疆土,将我法天恩泽广披于大陆各地,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离我炎听了仙容的话面容微变,想到自己家族中的状况暗中吃惊。

    若是联邦议会高呼一声,以大量的法印换取兵力与种种支持,恐怕主议会的各家家主为了自家的实力会快速答应,就算在地人的民众反对下,各法天家族必会捐以物资∩出人员,以获取法印提升族人实力。

    而离家虽为古家之一,家众无数,却苦于法印不足,届时也挡不住那些没能获得家族分配法印的族人投身军旅,贡献家产。

    想到这,离我炎才知蓝世游手上掌握着多大的优势与资源,情势相较之下,离我炎不禁汗雨淋漓,为这情况感到不妙。

    凛溧冱没应话,离我炎却先表态:“蓝小子,你的提议真的不错。我这就支持你,回到安郡之后,我马上派出三大老长与我离家精英的烈火团,全力配合你打造法印的工程。当然,我也希望能够优先取得这两种法印。另外军力与战事千万不可混为一谈,养兵是为自保,强兵富国也禁不起长年征战,若有意引发战事,老夫也会变得跟这个冷脸的一样固执己见。”

    “这个自然,兵者,不祥之器,备而不用自然为上上之策。”

    蓝世游对于离我炎的要求暂且同意,心中却暗中盘算,以离我炎的年岁还有几年可活?就是聚会后回到家中一觉不起也非怪事。待他归阴之后,离家的几位长老早在掌握之中,届时离家家政由长老会议把持还怕何事不成,先让离我炎占点便宜也算是优渥的投资。

    “我也想多出点力,可是仙家得负起暗部密探的训练工作,许多好手又密伏于邻近诸国,能派出的人力恐嫌有限。况且于西境守卫、防止黑暗山脉的恶兽入侵的人员,却也省不得…”

    说到为难之处,仙容对三爷送出不满的神色,原本那巡防黑暗山脉的工作由四家共御,亦是人员消耗最大、损失家族好手的任务,却因凛家执意出世远走南郡,让这吃力的工作转由三家负责,让余下三家负担更重。

    蓝世游这时以宽容的态度说道:“仙家的工作自然不可废弛,法天有今日的安定,遇事能料敌机先多赖仙家诸多密探,只求贤侄能协助寻求开发法印所需之稀有材料。”

    “这自然,世伯以暗部之主一声令下,所有密探自然全力寻求,侄女亦会要求族人四处搜寻。”

    仙家、离家的反应都在预料之中,态度亦在预想之中。再来就是实力难测的凛家,蓝世游不怕凛家反对,却怕三爷另出奇策要求公开一切研究成果,而让暗部不能独占这整个研究与技术。

    “凛兄,您还是坚决反对吗?若是硬要你配合,那么就让我们四家在这圣山,以十二先灵的名进行表决。”

    三爷面无表情,傲声笑道:“笑话,我凛家已然出世,不再分属暗部。这等台面下的操作就再与我无关。你想如何便是如何,何必征询于我。”

    “凛兄此言差矣,无凛家众多才智协助何能成事?况且制造法印亦需大量功力深厚之人,若无凛家相助如何成事。”

    “这更是无稽之谈,武议团人才济济加上暗部与三家才俊何事不成?小小凛家无异锦上添花。”

    “兄之言真叫小弟惶恐。武议团是武议团,绝不可与暗部混为一谈,况三家之力要阻西方黑暗山脉的恶兽侵入早已难以负荷。这制造与试验法印是有助于我法天的天大好事,凛兄怎能独避于外?”

    仙容越听越觉得凛溧冱固执无理,便讥道:“世伯不会是等着我们辛苦出人出力之后,好接受这甜美果实?凛家出世,侄女无权反对,但是把种种重担全部抛下,真是轻松愉快,现在又想不劳而获吗?”

    三爷脸色微沉,冷然应道:“既然汝等有此疑虑,在下即以十二先灵之名立言:我凛家绝不取用暗部创制的任何法印,并于一个月后接受所有西境巡山防止异兽入侵之责,以利暗部投入研究与生产,直至研究有成,大量生产为止。”

    “喂,冷脸的!你没搞错?你想独力接下那份严苛的工作?别做这种意气之争。这哪像你?”

    三爷却严肃回应:“绝非意气用事。想我凛家出世数年,也让汝等三家诸多辛苦,今日接下此一工作算是偿还。但尔后暗部之事与凛家再无瓜葛,汝等意何?”

    离我炎钦佩的叹道:“既是如此,理当如此。”

    仙容也不好意思的说:“世伯可别生气,侄女绝无意冒犯。日后侄女接掌暗部之时,绝不会再麻烦世伯。”

    蓝世游亦是作出惋惜的样子,说道:“凛兄执意如此,就如兄意。只是这边防恶兽之问题还望凛家之人多加担待。法印研发制作多则三年、短则二年,想要量产亦不出四年。就约以四年,期满之时即以西境恶兽来测试第一批的新法印。唉,只是日后在这圣法山巅之会,将不复见凛家代表…”

    最后议定的结果叫蓝世游相当意外,虽不知凛溧冱心中有何打算,但是让他将人物投入西境的边防,将对凛家实力造成严重的损耗,独撑四年,家族实力必会严重损伤,到时候凛家极有可能变成一般的大家族,也就无需过于担忧。

    只是看到凛溧冱的表情还是保持那个不变的冷静与冰冷,不得不让蓝世游怀疑,接下这等重任亦无损于凛家吗?

    蓝世游暗道:“绝无可能。”

    可是以凛溧冱的冷静与缜密的思虑,又怎么会作出如此不智的决定,难道凛溧冱另有盘算?想来想去蓝世游还是找不出任何可能,但凛家接下此事已成定局,不论如何,这对暗部还是法天都是有利无害。当下也就不再深究。

    再经细节讨论,日下西山之时聚会方休。

    蓝世游心足意满地与仙容一同离去,返回都城。而离我炎与凛溧冱一在安郡一在南郡亦属同路,虽然离我炎不太喜欢这个像是表情冰冷的俊美娃娃,但在心中存有众多疑问之下,勉为其难地与他结伴而行。

    路上好多回想对他提问,看到那张冰雕的表情又暂且打住,两人比肩快驰数百里而未发半言。

    最后邻近安郡之时,凛溧冱突然传音说道:“离老,蓝世游研制法印必有野心,当成之日,亦是法天发兵出征时。”

    离我炎先是意外一楞,才感叹应道:“这我当然知道。可是,情势所需,洪流难阻,不如随波而动求得家族苟全。”

    “离老果是明白人…”

    “无奈啊…”

    “既是如此,再劝一言。举兵将成大祸,虽法天不致亡覆但必遭劫,望离老为后人留下安身保全之道。”

    “这…”

    突来此言,离我炎大吃一惊,想再问个清楚,凛溧冱却转向分手加速而去。

    离我炎停下脚步,看着凛溧冱渐渐化为天边小点,才道:“好个外冷内热之人,你的建议老夫收下了。唉…想不到我这风中残烛般的老人,还要为家族俗世如此辛苦,云彩、云彩,真羡慕你能抛下一切追寻天道。唉…就连雷理那闷葫芦也早就退休安享清福…”

    第二章游云修道

    位于高原上的太宇即使到了春天,当夜晚天寒时还是会降雪,春天的残雪在白昼日光照耀之下化为雪水,土地在冻结又融化后变得泥泞不堪,特别难行。

    上清道子就是知道太宇的这个特性,因此打算快速出城就往不毛之地跑去,让想参加聚会的人与又冷又滑的泥泞奋斗。

    当他轻快悠闲地跑到善治城界时闲暇地往后瞄去,追上的人大致都是他心中预料中的人选,两名得意弟子、斐真武士等列在最前头,这个情况让上清道子相当满意,不过人影一闪,季行云与朝翔明两人却一前一后由空中跃下也加入领先的行列。

    这可让上清道子意外,朝翔明受到亲王一拳伤势未愈,怎能有此佳绩?又想到两人是由上方落下,即刻察觉原来那两股不按照道路追来,而采最短的直线距离穿过房屋而来的真气就是他们。

    上清道子心道:“脑子倒是灵活,不会默守成规,倒是可取之材。”转念却又想道:“不成,要是让那季小子参加了集会,我岂不是更摆脱不了那麻烦的小子。我得想办法提高难度才行。”心意一定,上清道子真气转动速度马上提升数成,飞快地就跑往城外的泥泞道路。

    上清道子跑得轻松自在,可是在后面追的人可就没这份悠闲了。

    泥泥水水的地面跑起来难度大幅增加,要想办法保持平衡不滑倒,还要提升速度紧追道师,那可是比在一般道路上跑还难得多了,可是被追赶的人却像跑在平坦大道上,跑得那么惬意轻松。

    很快地,距离被拉开。

    身上有伤的朝翔明渐渐无法与斐真等人并进,可是他看季行云却还是行有余力的样子,便传音说道:“季兄弟,你就别管我了,你可以自己追上去。”

    “无妨,这样的距离倒还不至于会追丢人。”

    “但是…”

    季行云信心十足地笑道:“放心,没问题的。那聚会不可能几分钟就结束,晚到个几分钟又何妨。”

    当季行云不走大道,不依循道路而行时,朝翔明就发现自己与他在本质上有所不同,季行云是不拘小节、随性而行,而他则是恪守礼法、局限于武士规范。现在季行云又说没问题,感觉上好像真的就会没问题的样子。

    “你有把握就好…”

    虽然朝翔明对季行云颇有信心,但是这路实在难行,他们渐渐地看不到上清道子,后来就连领先的斐真等人也成了远方的小黑点。这情况不免让朝翔明暗自着急,可是季行云依然毫无着急的神情出现。

    就在朝翔明打算再度提议要季行云不须陪他自行追上时,前方有了变故。远方的人影渐渐变大,并非他们的速度提升而追上,而是领先的集体停下来了。

    片刻过后,季行云与朝翔明就与领先的众人会合,也跟着停下脚步。

    “你们怎么都停下来了?”朝翔明问了。

    斐真指着前方答道:“道师闯入森林了。”

    “那怎么不追上去?”季行云也问。

    斐真这才苦笑道:“怎么追得上?道师行踪无从得知。我们虽然是追得最紧,依然还有近里之遥。道师入林就消迹隐气,不知从何追起。”

    另一名亦是道子打扮的居士亦道:“这大森林之后是连绵山峰,道师很可能就是前往其中一座山峰,可是这森林对面可有延续四百余里的高低山岳,若无确切目标怎能寻得?”

    季行云再道:“若是如此,就更该把握时间,快点追上免得道长的行迹消失。”

    斐真摇头再道:“道师手法了得,岂留痕迹”

    那位居士又道:“所以我们商讨后决定集合数人分配区域,如此一来,就有可能有一幸运之人能接近老师所前往的地方。”

    “原来你们想要靠机缘?”

    “是的,加上二位共有十人。这一人分配二十里之遥,找起人也许能有希望。”

    “不了,不用算我们两人。”

    “怎…你觉得这法不好?”

    季行云笑道:“倒也不是。不过我不喜欢碰运气,不过要是连找到前人留下的路径的这一点本事也没有,而要靠运气,岂不让道长出这考题的意义全失。既然他开出了题目,想参加盛会自然得解开他的难题,况且这也不算难题。”

    季行云的话可犯了众怒,几名学士、居士与道童全对他表示出不满的脸色。

    斐真亦道:“季队长,你别逞能。机缘亦是顺乎天道。”

    “这我知晓。不过好久没这样找路,我想试试这几年来我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好久没这样找路?”朝翔明与斐真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不明白的神色。

    季行云却兴奋地说:“翔明武士,等会你可要辛苦一点。在森林我会尽量放慢速度,可是对没经验的人也许难追了一点,希望你别介意才好。”

    “呃?好…”

    说完话季行云便闭上双目,真气如春风般由体内流出飞入森林,他放出的真气淡如云雾,若有似无,渐渐布满整座森林。几名居士与学士露出了讶异的神情,他们都是识货的人,季行云使出的可不是普通的真气探知法门。

    一名道童不屑地说道:“不过就是风息寻源,道师若是想收纳真气,就是运用此法也找不出人的。”

    季行云不发半语,静静地继续他的动作。

    过了一会,终于让化为轻风的真气在森林中四处飘动,这才睁开眼睛笑道:“谁说我要找道长的气息了?”

    “那你…”

    “时间宝贵,快追上去吧!”季行云毫不犹豫马上入林,朝翔明连忙拱手向众人示意道歉也赶紧追上。

    “哼!自以为是又自不量力的家伙!”

    “…是这样吗?”斐真小声地自言自语,他看到季行云表现出来不似自以为是的信心,也许他真有办法,那么在这等待分配寻找的位置,随缘的作法真是最好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