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二十一章 宝贝

碳翁见已被识破,自是慌乱,他想逃,然宓宗两大武僧在前,就是钻入地缝,他们也能把他揪出来。况且,那清冷和尚的眼瞳已有渐散之驱。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僧,不冷不热是常态,面上干净,心却深入崖渊。他此时后悔,断不该为了一点钱财来迷僧的。

于天于己,皆错得离谱,“师,师父……我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宅人……定是入魔了……”

碳翁跪地求饶,连磕数头,额前渗出虔诚的血印子,再抬首,只见一缕黑影袭来,他逼得近,周身还混着渗人的异香。

碳翁已然在心中咆哮了几番:魔煞!魔煞!

然那和尚始终稳如罩钟,轻启薄唇,像是问施主从哪儿来,往哪儿去一样平常,说:“你见过她了?”



阿饶是让花瓶击的头,那是南侯从宫里带出来的宝贝,黄玉双耳,衔环直颈。

上好的玉料,砸了上好的美人儿。

再醒过来,丝绸从天泄,拢起了一座丝滑亲肤的地床,阿饶陷在里头,绵软不能自拔,旁,还腾着淡紫的云雾,绕着腰,颈,身。她觉得仿佛至身于天境,有一刻,阿饶以为自己死了。

“没想到,和尚也不行。”那话轻蔑,那音鬼妖。

阿饶俯身侧望,找不着说话的是何物。听音,算不得人。

“谁?”她迷迷糊糊,扫了一眼,随着自己的强撑,臂稍微有了气力,还是要探个究竟的:“你是谁?”

“想起来?咱家可以帮你。”话音刚落,阿饶就感到一只手抬起她的后腰。那手施舍的力气并不多,可对阿饶来说,刚刚好,不软不疼,连那三指落下的位置也计算得精准,让她舒舒服服起了身。

“咱家以前在宫里,就是伺候人的。”

起身后,从天而降的眩晕促她连哇了数下,随之,太阳穴跳了跳,疼得紧。

忽一只手,没来由的搭上了她的臂,又说:“那和尚果真没碰你?”

阿饶这才惊觉,是个人啊!

可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摸,吓得颤了肩。回头,只看见一枯瘦嶙峋,衣解带宽的东西,头发稀疏,甚至寻得见溃烂不堪的头皮,稀稀拉拉的枯丝遮了半张脸,露出的半张,凌目,黑齿,皱肤。

是个人,可不辨男女。

阿饶不敢再打量,也不敢答他的话。

“还是处子,好得很,好得很哩!”那东西欢喜,坐在一堆绸中,雀跃大笑。

阿饶闻言更怕,她揪紧衣襟,向后缩了几步,心下惴惴:“你要做什么?”

听此,笑声戛然而止,默了默,伸出两只如孩童般粗细的小手,把遮面的枯丝往后拨弄去,骇人的脸由晴转阴。他最讨厌女人装出一副惺惺作态,不堪受辱的模样。

金银珠宝,倾天厚权,他皆有,要享什么荣华不得?什么富贵不有?她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不就是弄丢了小宝贝吗?

可他有的是花样。

眼底黄褐,眉须俱无,灰斑布颊,唇干似泥,这是他长期服用丹药的结局。

为了能让宝贝再生,民间神药,天下奇丹,他皆用过。几年前,更得一高僧相佐,与他说:每月逢三、五日,口服男器,不出三年,必见奇效。

环屋西侧一壁,泡在瓶中的婴尸,便是他好些年的药引。

“没用的,都是骗咱家的……”他忽然自喃,悲从中来,由阴转了雨,潸然泪下而起。

哭声一半真,一半鬼,寒了阿饶的身。

阿饶瞧他指骨粗长,猜想是个男人,可音色尖柔得过分,更直呼“咱家”……

“你是……”猜出了七八分。

“咱家是什么?”

话还没落,一个耳光便朝阿饶抽了过去,像刮了一层皮般,辛辣寡疼。她要是胆敢说出“阉人”二字,恐会即刻被扒了皮喂狗。

耳光虽抽在阿饶脸上,可阉人骨弱,用了心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他狠狠喘了两下,愤言:“咱家是你亲爷爷!”

“咱家要你死,你就不得生,咱家要你像畜生一样活着,你做狗也得喘着气。”

字字由心而发,却也是他的酸楚,曾经的要风得风,早已化为乌有,荡然无存。

如今,这老宅,才是他余生的仕途。

阿饶捂着脸,嘴角腥味甚浓,她的手恰好合了脸上的红印,生疼。

虽被那这一巴掌扇得两耳嗡嗡,阿饶却也清醒不少,心下全明白了原委,竟还生出了可怜莫兰的心思,那样端正的一个姑娘,做了这样人的六姨娘,恐也是被掳来的。

好嘛,既不是江湖事,至少也不会碍了他回长隐,救宓宗。

自己总该学会自救与救人。

阿饶尚且未看见佟茵茵,心有些慌,可这阉人若是痴迷处子美色,阿饶也能盘算出自救之法。

她思付二三,强按内心恐恶,端正了身姿,正待往前处爬时,只见那半人不鬼的东西,撒开两腿,低头附身,将脸凑近腿间,蹭了蹭脸,一面欢喜,一面悄声:

“小宝贝啊!这辈子是无缘了,待我把那拥佛骨的处子僧找着……下辈子,下辈子说什么我也不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