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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偏在今日

    白煜本是遵师命,特地来护送李承业往长隐,然见昔日师弟一路皇家派头十足,护卫也够,便早早在半道上脱了皇家仗队先往长隐去了。但他在长隐下等了李承业数日,仍听说求佛仗队一直扎营竹郊。

眼看初七快到了,白煜往竹郊一问。

人在外帐中等,什么派头?连见一面都要恭候这样久,白煜有些不高兴,随侍的人看出客人脸色,忙奉上清茶解怒中气。

人在气头上,多容易坏事,白煜一边这样想,一边饮了数口清茶,欲消了自己的郁闷之气。

反而,让茶醉晕了。

这是李承业算计好的,算是念及同门之情,保了气宗弟子的性命。他想,待他灭了整个武林,若是其师守珩愿意归顺朝廷,他也可以独留气宗一脉长存。

待将白煜安排妥当后,来人报西华云顶也已归置完毕,眼下只剩,只剩寻个替死鬼。

这些日子,袁柳云多是在自己帐里听消息,空帐的日夜,如她在辰王府一般,靠着数日子消遣。

茗官来的时候,她正与侍女在帐里闲聊,聊竹郊的春芽,聊昨冬的寂寒。

“禀世子妃,明日初七,世子爷让您好生准备,往长隐去……”

袁柳云点头,想也该是日子了,然见茗官仍未退下,又继问何事。

茗官吞吐,仿佛噎了半个核桃:“世子爷说,说他旧疾难耐,行不得山路,然替圣上请佛灯最要紧,不能耽搁,便,便劳世子妃,代行前往。”



初七,穹顶云层很厚,独西华之顶被划开了云角,漏进一束光。

这样的日子,长隐竹舍仍同往常一样清幽,苦上正为其师理着佛裟,那是昨夜了祖拿来的,霁青色裟底上,布着金银交错的袈线,大慧禅师尚简,用的是最朴素的寻常丝料,以此重敲宓宗历任掌尊不能忘了宓宗创派的初心。

念佛感世,博施济众。

不与民同衣,如何感世,不观疾苦,如何济众。

宓宗僧徒日日怀着这八个字,行武坐禅。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凡是能往西华云顶站一站的,皆佛缘深厚,不是凡人能比。

“可有你师叔的消息?”净空在佛尊小像前闭目默了默,问。

苦上摇头,可发现净空是闭着眼的,忙道了句“无”。

自前几日夜里,吾悔莫名消失,就再没人见过他。净空有些担心,最担心交给吾悔的那个人,今日初七,是众派诛杀她的日子,看来,这场奉佛之灯的仪式,注定无能心无杂尘。

“嗡嗡嗡……”佛经绕耳,直冲天灵。

那是宓宗禅僧就位佛窟请经的信号,如此,武僧也应已在西华云顶下的斑竹林地列好僧仪。一切就绪,只待净空往云顶之巅奉灯。

苦上痴着两眼,不敢想任何,生怕让净空看出他见过谁,又告诉过吾悔什么。如今,他再不敢把什么姑娘藏进师父的竹舍了。

原是他想错了,越是位高,越是惹眼,全天下的人,都看着他师父的。

“十年奉一灯,乃宓宗承诺天下的大事,不容有半分差池,今日机灵些,别混想那些有的没的。”净空叮嘱,声色严厉,佛裟盖住他半身,刚好困住了他日益滋长的蒹葭之思。

“师父,您说宓宗十年奉一灯,那,为阿饶姑娘奉的那一盏……”苦上不敢说,毕竟那是不敬之词,可他更后悔往西京送了佛灯。

“是不是会要了师父的命。”若真是,那自己便真成了吾悔口中的“帮凶”。

净空转身看他,小小的脑袋,写了大大的“悔”,真该是吾悔的徒弟才对。

“为师若是死了,你便跟着吾悔师叔,做他的徒弟去。”净空一面说一面往外行,可后头的人未跟上来。

苦上低着头,两手在衲衣间捏出褶,“师父无情!”他大喊,再抬头,连眼眶也是红的,“师父的情都给那个女子了,与苦上竟没留半分师徒情义。”

他赫然有些嫉妒,师父,连命都给她了。

净空停了步子,抖尽佛裟上的尘念,向后厉言:“为师还没死,滚过来。”

苦上揉干净眼,利索地跑过来,心里仍不是滋味。

净空问他:“今天什么日子?”

苦上依制答:“宓宗十年奉一灯,是大慧禅师承诺天下苍生安定的大事,是万灵安宁的定魂珠,即便是再厉的小鬼,也不会在今天这个日子破坟作妖……”

竹舍的那一圈竹,皆朝一个方向摆着叶,净空听到入神处,也点头。

今天是宓宗和天下的大事,即便万人扬言要诛杀她,也不能在今日移了佛心。



忽然间传来的诵经声,让整个长隐,乃至西华半山皆笼罩在高山流水之音中。

众派结成一股傍天的势力,伴着靡音往西华之巅同行。昨夜,每门每派,无论大小,皆收到“阿饶”的传书,声称今日会在西华之巅,要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靡音越近,越似大战在即的鼓点战擂。

有人怀着一腔仇愤,欲将妖奴杀之后快。有人捧着崇佛之心,更想目睹奉佛之灯的风采。有人心怀鬼胎,欲挑起宓宗掌尊为救妖奴,与整个武林为敌的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