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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聘礼

    净空与阿饶成亲的这日,洱城比往常要更冷清些,按理说,武林尊主大婚,应享八方来贺,江湖各派献礼,十里长街的大红灯笼,要挂满整个洱城才是。

然这一日,冷如初冬寒气刚过门,静若海底石滩无惊澜,各人仍过着各人自己的日子,眉梢不带喜,嘴角不见乐。

冷冷清清的,甚至有枫叶卷境刮过鬼市。促得鬼市的生意精都道:“十分的怪哉!”

在头一日夜,洱城内的影士与和尚都听见地牢枯井里的喊叫,那位昔日枭雄这样不识相,无人敢问津。

“连帖子也不发,当然无人来贺!”苦上埋怨,埋怨他的师父不晓女儿心,“哪有姑娘出嫁,不想热热闹闹的?连往日的师兄弟,也……”

往日的师兄弟,那皆是和尚!

这小师父不分轻重!阿饶在心里默默回。

嫁衣是洱城最好的喜婆制的,连赶一月工,没日没夜做了这件东升有月,比翼在天的霞帔,阿饶看不见,可用手去摸,金珠银线绣得齐密,连针脚都仔细沾着喜气。

“姑娘生得美,给老婆子做的喜衣添福了!”

如今的阿饶,显赫身份让她洋溢在一派喜庆的赞美中,她不习惯,特别是眼前黑黑的,只能想,她的新相公,是不是也穿着与自己相衬的喜福婚衣。

从他二人第一眼相识时,阿饶做梦都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她更不晓得,等这一天,她做了十世妓,也等了十世。

净空仍穿着黑裟,只腰间多系了一条别致绣纹的喜带,带长及地,更方便去牵引新娘子。

“师父!师娘已备好了!”苦上催了在空廊等心上人妆扮的净空。

他倒是机灵,改口也快!净空在心里,不知是该赞,还是骂苦上了。

然赞有理,骂无依。

又过垂花门,前几日的柳条都干涩成灰了,原先的嫩叶也仿佛在一夜之间习了高隐术,不见踪迹。见此,净空甚是不喜,他吩咐,最迟明日,一早起来,要见满堂春色和花开。

这着实是为难人,如今,哪还有四季,哪还有花色,莫不是他一夜入魔,毁了云洲的时节烟火,眼下,是最好的气候,有最好的花色。

“新娘子出来啰!”喜婆一身高喊,院里缓缓行过来的红霞身影,抓住了净空与苦上的眼。

“乖乖,哪里还要什么花开春色,师娘一出,万物皆败得云落!”苦上赞,又忘了自己是和尚。

果真有样学样,谁让他拜的是净空为师,即便在过去一年里,云洲大地盛传,说净空死了,苦上宁愿孤伶伶的,也不败任何门尊。

艳丽归艳丽,可往日的月宫仙姿,确实落了几分,净空到底是修佛的,心中有别样的滋味,可终究是自己要讨的媳妇,扮成什么,他都送着一双迢迢的牵牛眼,巴巴看着收不回。

殊不知,往世九轮回,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上好的美人儿,上好的善心。

居然比不上那一尊冷冷的佛吗?

想到这儿,净空不由笑了,那笑里藏了十世讥讽和可怜自己。

阿饶站在院儿里,两人隔得不远,她如神功附体般听到那阵笑,并不晓得不是对自己,于是扯下盖头,质问:“你笑什么?”

“哎呦!新娘子,这样可不吉利!”喜婆惶恐,去拿阿饶手里的喜盖头,欲替她再盖上。

谁知,让一只手挡了下去,那盖头被抛向石景,盖在一块儿尴尬的假石上,暗暗生着浓浓喜色。

“新娘子没有好脾气,且让她把那些不吉利的都做光吧!做光了,往后,就都是大吉大利!”

没有哪一对新婚夫妇是这样成亲的,礼未先行,倒抛了盖头,执手相依。

“你笑什么?可是我哪一处妆不好看?讨你笑话了?”阿饶仍不忘追问。

“是了!不好,改明儿,往后,还是都让我替娘子描眉吧!”

两人你侬我侬时,喜婆小声追问苦上:“小师父,这礼该如何行?”无高堂,无宾客,着实难为她了。

苦上如今大了些,况且并不是从小就生养在长隐的僧,自然要懂些三媒六聘,拜天地的世故人情,眼瞧他的师父是不晓得的,这阿饶姑娘嫁得亏。

可放眼四洲哪里还能寻到比净空还撑得起天地的男人?阿饶姑娘嫁得又不亏了。

苦上往天色看了看,好在新娘子看不见,这样低沉的天色,实在不是一个嫁娶的好日子,倒像是,像是丧仪。

“呸!”苦上呸了自己一嘴,向喜婆道:“直接行最后一礼吧!”

“嗯?”

“送入洞房啊!”



洞房在别处,阿饶被净空牵着手,弯弯折折行了好久,只他二人,喜婆和苦上都没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