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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七月浮生(九 )

    雨水淅淅沥沥的连续下了几日,北方这种天气不说没有,却也实在不算太多,一般来讲都是如夏季一般的大雨倾盆,猛烈之时,漫天雨水,声声作响,天色暗的像是黄昏末日似的,而这几日的天气,反而有些南方烟雨的味道,小雨梳梳,倒让人悠然自得。

    日子也就在这种不能外出的情景下,无聊的过着,每日里依然是看看古文书籍,欣赏欣赏字画,这次偶尔也会开始练一练毛笔字了,哪怕不习惯,自从看了那副《侠客行》后,还是对他有一些感触的。

    娱乐上来说,古代完全无法和现代相比,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生活强迫着刘申开始耐得住这种无所事事的单调。

    当然,中间也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小插曲,比如他的婚事,这个年代里的人,一向是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刘申也是难逃包办婚姻的下场,期间,五夫人倒是来找过他几次,明显,这次婚姻的主要负责人便是她了,询问了一番他是喜欢胖的、瘦的、高的、矮的、身材立体突出的、还是好生养的、练过武术能防身的、还是知书达理能与其一起吟诗作对的。

    刘申之前的阴郁心情,随着时间流逝也已渐渐散开,所以恢复了以前那种蔫坏的性格和作风,要求提的老高,堪比镇关西剁的猪肉,肥瘦均匀不说,还要文武双全,女孩文采,必须才华冠绝远超李太白,文章拔萃堪比骆宾王,武功方面,又要上能摘星揽月,下能安邦定国,说是人类高质量女性也不为过,总结归纳便是娥皇女英,妲己西施,虞姬赵飞燕你看着来吧。

    这让五夫人一阵的犯难,饶是本身小家碧玉,温柔贤惠,也浮现了很想给这家伙几个大耳刮子,让他清醒清醒的念头。

    这位五夫人本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玲珑有致,大腿浑圆修长,秀挺的鼻梁,绰约的风姿,标准的北方美女,放在现代社会,绝对是大公司里的白富美,舔狗送的优乐美能绕地球好几圈,她哪里遇到过这种家伙。

    向老爷刘仁孝撒撒娇、告告状无果,还引得一阵大笑后,大抵就只有死缠烂打的追问了,被问得多了,接触的多了,刘申便也很是打趣的回应,就要跟五姨娘一模一样即可,惹得小少妇一阵的脸红害臊,付气的跺跺脚走了。

    这话其实是有些过的,五夫人无论如何也是刘申的庶母,古人讲究人伦礼法,极其重视名声评价,如若被别人知道,一定是口诛笔伐,身败名裂的下场,哪怕被刘仁孝这老头子知道,估计都会把刘申吊起来打到半死。

    刘申说完也有些后悔,他也没想太多,只是接触多了几次,把这姑娘当成了寻常的女子来看待,倒是忘了她还是自己的小妈,尤其大哥仁孝老爹估计身体也不太好了,女子已经守起了活寡。

    这话的意思就可大可小了,大抵五夫人也没太过当真,只是偷偷的和老爷又加重描述了一番刘申娶妻事件的严重性和急迫性,遂也不再问刘申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了,她直接拍板做主,定下了一门亲事。

    类似这种平常的小插曲,还有总是守在刘申身边,安安静静忙碌的婢女小荷,这丫头整日里一幅乖巧懂事的样子,可有一天直言上鉴之后,倒是与刘申放开了心思。

    起因还是那个《侠客行》的书生之事,刘申从穷书生手里买了画作后,由于下雨,便让小荷与自己一同乘坐马车回家。

    这个年代,奴隶的人权低下,是不能与主人家一起同车而行的,都是在地上一路小跑,当然,马车也并不太快,一般人走的快些也能跟上。

    大抵是以前小丫头从没和刘申在一个车厢里,期间到也总是偷偷的左看右看,打量四周,还趁着刘申不注意,偷偷掀开车帘,望一望外面的情景,不说第一次坐马车,估计小丫头坐的次数也不太多。

    于是两人没话找话之余,小丫头可能存了感恩之心,想到如今的少爷对很多应该注意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便做起了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事,坐在对面的小荷见少爷一直看那幅不知所谓的画,忍了很久,终于涨红着脸,探身与刘申说道:

    “公子,你、你刚才不该评价那副画的。”

    刘申看着小荷紧张兮兮的样子,笑问道:“哦?为何?”

    “公子,你是书生举子,当众说出的话,会被很多人传的,那幅画,您评价的太高了,让别人知道后,会来观摩的,万、万一,这画没有公子说的那般好,那公子就会被冠以沽名钓誉,徒有虚名等说法,反正,反正是对公子不例的。”

    小丫头磕磕绊绊的说完,神色紧张的看着刘申,很是认真,两只小拳头都握的紧紧的,她是很小时候就被卖到刘家当丫鬟了,后来大抵由于做事认真,被老爷挑中,当公子的婢女,负责服侍公子日常的琐事,也跟随公子去过很多的聚会,接触过一些文人士子,才子佳人,久病成医,便也知道了一些其中的道道。

    一般情况,婢女哪能议论主子的功过是非,要是主家是个女子,可能还能当个好姐妹,有些私房话,注意些分寸的话,说说也是无妨的,但主家是男子,可就大不相同了,虽然是为了主人好,但这话已经是属于谏言一类的了,婢女嘛,就该做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哪能出风头。

    是以小姑娘也不知道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番话来,抬头紧张兮兮的看着刘申,有些瘦弱的小脸上,额头都出了些许小汗珠。

    刘申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小荷的说辞,无非就是类似于装逼没成功,反被打脸的意思,之前自己说的画作之好,仿佛如同此物本该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一副得了重宝的欣喜模样,传出去后,有心无心的,也都会有喜欢绘画的朋友来看看。

    万一这其中哪个人和自己不对付,说这幅画,就是狗屁,还不如城东头专做夜香生意得李老三收的那批厕纸,颜色丰富,意境高远呢,再安排几个人随声附和,他的名声也就臭了。

    归根结底就是你刘申不是什么大儒大豪,说得话太大,容易闪了舌头,这些话和你的身份不符,你还没资格说的。

    画这种东西不像诗词,这玩意别人看不见摸不着的,对每幅画的看法,每个人也都有所不同,反正这事就是风险极大,容易砸伤自己的羽毛。

    刘申听完倒是无所谓,见小丫头一副做了贼,干了坏事的模样,忽然笑了。

    小丫头见他如此模样,紧张和认真的神情更浓了几分,眼泪都在眼中打起了转转,坐在一起本就矮了一头的身体,仿佛更加渺小了,似如尘埃一般。

    刘申忽然身子前倾,将她抱了抱,拍了拍后背,轻声说道:“知道了,就你这小丫头精明,本公子下次不敢了。”

    小荷一下愣了,听到这话,又见公子抱她,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含义,最后肩膀抽搐,身子一缩,眼泪如溪流,哗啦啦的从眼珠里滚了下来,几颗金豆子掉在衣角上,小荷扁着嘴,正如车外倾斜而下的雨水,断线残珠似的。

    此情此景,刘申脑中立刻赋诗一首: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