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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令(肆)

    不过三日,江佑安这个玉面书生被熬的面黄肌瘦,他头顶干草,满脸泥污,他安静地看着厉北月,扯扯已经干裂的唇,无声道:“救我。”

肃其羽遮好了草甸,重新抱起了一只兔子,站起了身,笑着道:“这只更漂亮。”

东厂,锦衣卫,周诚,肃其羽,他们联手试探她,想的更远些,是皇上在试探她的忠诚?还是仅仅是肃其羽救了江佑安,只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如此做?

似是看懂了厉北月心中所想,肃其羽敛了脸上的笑,神情严肃,他依旧仰着脸,开口却压低了声音,他道:“将军,我只忠于你,信我。”

分明那么轻的一声,可却振聋发聩。

将军,我只忠于你,信我。

厉北月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消除了所有疑虑,她信了他,她笑着道:“这只果真更可爱,时辰不早了,兔子我就不抱了,你上来吧。”

“是。”

谢礼揣在厉北月的怀中,是一颗皇帝赏的东珠,价值连城,可厉北月的手抬高后,却又往下垂了,她扶上了腰间的玉牌,摘下后,随手递给了眼前人,道:“这是我的谢礼。”

眼前人双手捧过,垂首行礼,道:“谢将军。”他低头,墨发垂散,厉北月看见了他肩上沾着的干草。

待他站直,厉北伸手指了指,道:“肩上。”

厉北月见他扭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往前迈了半步,伸手帮他摘了。

只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可做完,厉北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烫了起来,她逃也似的转身离开,道:“不用送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还是送她出了门。

她跨上了马背,扬鞭绝尘,到了远处,回头望去,只见肃其羽还站在门口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自己走的太过匆忙,他定在心中计较哪里做得不好。

他官职不高,若是七想八想,想多了,就出事了。

厉北月又调转了马头,奔到了他的面前,勒紧缰绳,道:“我想起还有急事,这才如此匆忙,日头快落了,天凉,你加件衣裳,快进去吧……我走了。”

话音落,扬鞭起,到了远处,她又要回头,可她生生忍住了。

昨日,她挑帘回望时,他一个人湿漉漉的,站在桥上,今日她打马离开,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

不知道为何,她见他看着自己走会觉得悲伤。

“我他妈……见色起义了?!”

厉北月心中烦闷,纵马在京郊撒了好几个来回,将力气都使完了,才回府。

夜深,兔子窝里的江佑安被顺利接回了。

密室里,灯火通明,厉北月坐在江佑安的对面,瞧着他狼吞虎咽。

厉北月儿时生活在上京,十三岁才去的边关,她和江佑安儿时都跟着玉院首读书,两人也算是同窗。

只是,记忆里的江佑安,斯文有礼,风度翩翩。

江佑安不仅才名第一,相貌也是第一,他生的俊美,从九岁起,就有姑娘掷香帕给他,小到金钗,大到碧华。

第一次,他不懂,双手接了,还行礼道谢,第二日,那姑娘的父亲就找上门与玉院议亲了。

玉院首叫了江佑安去问话。

小小的江佑安铿锵道:“武帝九岁,挽弓杀敌,孙公九岁,为使求和。我江佑安已九岁,虽不能成大事,可婚娶一事,自能做主,我要娶之人,定是我心之所向……她不是我喜爱之人,请见谅。”

他是很有主见的人,也曾豪言壮志,要为国效力,要匡扶天下,可后来,不知为何,他却未考取功名。

守孝三年里,厉北月见过江佑安寥寥几次,屈指可数,每一次,他都雅正端方,唯独这次,他狼狈至极。

见江佑安放下了汤勺,厉北月道:“等过几日,找到机会,我就送你离京。”

“去哪?”江佑安似是问厉北月,又似是问自己。

江佑安是孤儿,他是玉院首拾回家的,获罪后,玉院首为救他,也拼尽了全力,可却无用,甚至还牵连了自身。

“你想去哪?”他如今获罪之身,去繁华之地,日子虽好过些,可却要战战兢兢,去贫苦之地,日子难过,可却自在。

江佑安将头垂下,烛火跳跃,很久,他抬起了脸,道:“我想遍游四海,览阅天下。”

厉北月看着他亮得出奇的眼睛,笑了。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即化龙。她道:“好。”

江佑安跪地叩首,道:“谢二小姐救命之恩,他日,佑安必定结草衔环,以死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