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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尾巴

    晨光熹微,露水带着秋日的凉意坠入泥土。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堪堪爬至山顶时,枯黄的小山包上已经有不少伙计走动。

“听说了么?昨天晚上山下好几处着了火,又是那祁支干的!”

“又是那小子?!”

“可不是嘛,但是这回可不一样了。”门前处理食材的小伙压低了声音,“那姓祁的找死,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非要闯,自己一个人跑就算了,那死小子,竟然把魔君的猫给偷了!好家伙,你说他啥不偷,偷魔君的猫?!嫌命太长啊?”

一旁扫地的男人年纪稍大些,他瞅着那小伙手里动作,心肝一颤,“你这没杀好的生鱼怎么给拿这儿来了,去去去,一会拿山下去杀!可千万当心别犯了魔君的煞。”

“哎,知道知道,我一会就下山。咱说那祁支呢,那小子挨了咱们魔君一顿好打了,最后关头终于捱不住,把他来往和偷的东西都尽数交了出来,这才保下了一命。”

“啧……”

……

新的一天,新的趴墙角。

破败小院的窗台上趴着一只鼻头黑黑的小猫。小猫抖了抖耳朵,细长的尾巴随着窗外的蝴蝶左右摆动,悠闲自在模样。

昨夜将它送回小院,谈昭便又出了门,直到天光落到院前时,小道尽头才出现他的的身影。

“咩呜”的一声,小猫从窗台轻盈跃下,热切地跳进了男人怀里。

他穿着一身墨色衣袍,通体沉黑,绣着红纹滚边腰带与发间的红绸相辉映。天光乍破,凉意衬托着五官凛冽,少年青涩和男人硬朗夹杂。

“想谈昭昭啦?”

谈昭褪去了眼底的低沉,眉间露出一抹笑意。指尖在小猫雪白的下巴上轻轻挠了挠,他抱猫走进屋子。

小猫轻叫着,亲昵地蹭了蹭男人手背。

不可察时,蓝色瞳仁中闪过一丝寒意。

叶春渺的二次出逃再次以失败告终,她一夜无眠深思。

昔日与她相伴成长的弟子们都无辜枉死,她走了狗屎运苟活了下来,又阴差阳错被谈昭捡走,她如何能只想着苟且偷生。

既然天意不让她离开,那她就留下来,为昔日同生共死的弟子们报仇,给仙派一个交代,也不枉父亲耳提面命“仁义”二字。

谈昭将猫托在手上上,指腹轻轻刮过它的鼻头,像是在对它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昨晚吓坏了吧?都怪我,怪我没保护好你。”

小猫乖巧地歪过头,细长的尾巴搭在他的手上,撒娇似的“嘤”了一声,嗓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谈昭笑:“你猜,谈昭昭给你带什么来了?”

正在这时,林朝便从小道上走来了。谈昭嘴角笑意敛下,他放下猫,随手抽了本书置于面前。

“魔君。”林朝走进屋子,恭敬垂首。

“说。”

“元一节将至,长老堂的意思是在金河台祭天,上告慰先人、下祈福族人。”

谈昭乜他一眼,“这事和我说做什么?他们自己决定就好了。”

“长老堂的意思是……”林朝支吾了嘴,抬头看他一眼,很快垂下头:“长老堂的意思是,天时地利人和,正是宜嫁娶之日……岳家那女儿……”

“砰”的一声,窗台花盆忽然摔下,土和瓦片碎了一地。

谈昭弹了弹指尖的石头末,冷冷抬起眼,“宜嫁娶还是宜奔丧?”

林朝头顶冒汗:“宜、宜奔丧,不,宜……什么都不宜。”

啧,催婚呢?

叶春渺饶有兴致地看热闹,懒洋洋地扫过谈昭冷冽的面容,心中轻嗬了声,像谈昭这样的疯男人,居然还有人上赶着把女儿往他怀中送,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男人指尖漫不经心地敲敲桌面,“还有事?”

“是,晨时魔君走后,祁支交予了属下两张字条,道是魔君想要的东西。”

林朝呈上两截卷起的字条,字条外分别写着“壹”和“贰”。

展开写着“壹”的字条:

【半月前,叶郦来过。另,第二张纸条更重要。】

谈昭眯了眯眼,指尖跃起一簇青色火焰,叶春渺还没来得及瞟一眼,那纸条就被烧得一干二净了。

瞥了眼窗外,他皱眉展开第二卷纸条:

【独自养伤实在无趣,不知魔君可否寻几个小美人来陪我聊聊天?再不济,小鼻屎也行?】

谈昭烧了纸条,面无表情看向林朝:“把祁支锁好,丢只狗进去。”

“……”

叶春渺抖了下耳朵,心底难得对祁支漫上了一丝同情。

说来还是自己利用了他,那祁支虽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成天叫她“小鼻屎”,怪讨人厌的,但好歹带自己逃亡时,对她也算照顾。

昨夜祁支被扣了“偷猫大罪”的帽子,遭了谈昭一顿好打,也不知有事没有?

正出神时,谈昭的指尖落上她的头顶,“小咩。”

塌上冷煞面孔的男人一改神色,眉间晕开了浅淡笑意,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条红色细绳,绳头挂着绿色薄片,薄片上刻着一个“谈”字。

谈昭将绳索系上了她的脖子,轻声道,“这院子锁着你你也难受,知道你贪玩,往后,我便不在这儿下禁制了。有了这名头绳,别人便不敢欺负你,我也能随时寻到你了。”

叶春渺心下一动,不下禁制?这意思是……谈昭要给她自由??

过了一会,谈昭离开了小院,叶春渺马上从窗台跃了出去。

她没有急着跑,而是在院子里的碎石地面上盘旋了一阵,最后停在了一块顶端尖锐的石头粒上。

盯了一会石头的尖锐顶端,叶春渺缓缓退后两步,随即竖起毛茸茸的尾巴,急促往前哒了两步,将身前坠子重重地磕在了石头尖上。

她低下头,脖子上的破石头片竟然纹丝未动!

不知道那疯男人给她戴的是什么鬼东西,她又试着撞了两次,竟连一丝刮痕都没能留下。

重复两三次动作后,叶春渺停下了动作,眯起眼睛,打不了石头的主意,这破绳子总能咬断吧?

于是她张了张嘴,露出四颗尖尖的犬牙。

“嗷!”

没咬到。

叶春渺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绳子,皱眉沉思。

绳子被破石头片挂着自然下垂,是贴在偏离下巴的一侧的,因此和她的牙齿总碰不到一块儿。如何能使绳子离她的牙更近一些呢?

叶春渺灵机一动,又张开嘴:

“嗷嗷嗷——”

……

此时墙头那一侧,记着前日之仇找上门算账的小黑猫气势汹汹地跃上墙头,动作一滞。

小院子里,前日还只会逞口舌之快、躲在魔君身后装可怜的没用小东西,竟然歪着头,凶狠地张大了嘴,露出四颗尖锐的犬牙。

一边发出“嗷嗷”的威胁声,一边弓起背,不断地做狰狞的咬牙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