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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人,晚辈因王上厚望,忝居祝位,却对通达鬼神先祖,上承天意,下察人心的神术不甚了了,已是愧于食禄,早该拜谒前辈,虚心求教,却不想竟是老大人先一步屈尊登门,实在叫晚辈无地自容啊。”

费伯敬了一爵酒,与对面那苍髯白发的老者客套着。言辞谦逊,身段很低,不仅如此,身为主人的他甚至没有高居主位,而是与客人并列而坐,可见他对这老者的尊敬。

“费伯过于自谦了,通达鬼神,秉承上意,非独与术法手段有关,更在乎心意虔诚,若礼敬上帝之心诚比金石,费伯未尝胜不得寻常巫卜。况人皆各有所行之道,专擅一道自然精明,何来求教之言?老夫于祝由之术略胜于费伯,或可指点一二,却也对费伯经营周济之才钦佩已久,盼望指教啊。”

白发老者抚须一笑,一边反过来抬了费伯一手,拉近关系,一边拍着座椅的扶手,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对费氏宅邸中许多异于别处的器物大感奇异。

“晚辈受教了,年关在即,早该登门拜谒,至今疏忘已是无礼,明日便携年礼前往拜见。”

嗯?这是当老夫来索要孝敬?白发老者反应过来,摇头轻笑。

“费伯多虑,老夫喜清静,从不允旁人登门,亦无需礼物……老夫之意,乃是期望费伯与各位同道同心同德,广为交际,教诲众人生财之道——敬告鬼神,侍奉先祖,耗财颇费,而我等巫祝虽地位尊崇,经营之能却远远及不上费伯啊。”

“啊,自当如此,晚辈遵老大人教诲!”费伯眼前一亮,连忙长身拜谢称是。这是对他的认可,作为一个被强行塞到专业巫祝中间当领导的门外汉,能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能支持他笼络众人,这实在太重要了。

“呵呵,既有此心,如何还生分的叫什么老大人,老前辈?你我虽年纪有差,却仍是同代,何妨称兄道弟?”

“这……多谢冈风——兄抬爱!”费伯受宠若惊,慌忙起身,以侍兄长之礼郑重一拜。

“嗯……贤弟,老夫观此间陈设,多有奇异之处,不曾见过,是从何而来?”冈风笑笑,轻拍扶手,用长长的指甲扣椅背连接处的木楔子,转移话题。

“说来惭愧,乃是次子无疾生性顽劣,不喜学艺,整日胡闹,才弄出这些物件来。”费伯语气烦恼的抱怨道,脸上神色却满满的欣喜自豪。

“哈哈,令公子无疾可满七岁?如此年纪便位列朝班,若他是胡闹的无知小儿,这世上怕也再无聪颖之人了,”冈风点指着费伯,摇头笑道,“如此奇思巧妙,竟造出这许多物件来,老夫迫不及待想见见无疾公子了,不知为何还不到来?”

“啊,已命其母去寻,许是这顽劣小儿又被路上鸟儿引去了……不知兄长如何关切犬子,登门便言明要见上一见?”

“呵呵,久闻无疾公子聪颖非常,不似凡俗,如今更是得王上属意,授以禄位,如此少年,老夫心悦已久,如何能不盼望相见?”

冈风捋着花白胡须,脸上带着莫名的微笑,往椅背上一靠,整个身子都松弛下来了。这或许就是此类器物之用吧,让人能舒坦地伸开腿,松快松快腰背,好东西,自己老胳膊老腿,跪坐上一刻半刻的就受不了了。

“能得兄长如此誉美,实为犬子之荣幸,弟代犬子拜谢……噫!正说着,这竖子竟到了,无疾,速来拜见尊长!”

费潜刚走到门口,就被费伯瞧见了,唤他进去见礼,他趋步入内,向父亲拜了拜,而后转向那老者恭敬一礼,捎带着打量这身披羽衣,白须白发的老者。

“嗬,这卖相,仙风道骨啊,就是打扮不对,穿一身纯白袍子多显气质,这一身羽毛花里胡哨的,看着太扎眼了,孔雀毛、天鹅毛……头上还插一堆野鸡尾巴,整个一鸡毛掸子嘛。”

并不知道自己地位与权力象征的华丽羽衣已经被评为鸡毛掸子,冈风也在打量着费潜。只见这费氏之清秀俊朗,年纪幼小,见了生人却不慌不忙,平静处之;穿一身似乎特意剪裁过,十分简练的短衣,显得此子身材瘦削,然而裸露之处却肤色微黑,筋骨强健,于俊秀之中横添了三分精悍。更吸引人注目的是这小儿手上提着一柄黑黢黢的物件,看似棍子,却分量不轻,尖端锋利,隐有凶戾之气。

“冈风兄,这边是犬子无疾。无疾,这位乃是国中大巫,冈风老大人。”

费伯为双方介绍,示意费潜叫人,却不成想他抬头看了一眼冈风,噗嗤一笑。费伯顿时不悦,责怪地瞪了他一眼,开口要训斥,却被冈风摆手打断。

“无疾公子,因何发笑,莫非老夫身上有何不妥之处?”

“呃,并无不妥,实是无疾前时便准备求见老大人,却不想今日在家中就见到了,惊喜之极,因而发笑。”

费潜眼也不眨地扯谎,心里艰难地憋着笑——之前冈风这个名字说出来没觉什么不对的,可在后面加上一个“兄”,立刻就令人忍俊不禁,何况对方还是个德隆望尊的老爷爷……冈风兄,风兄,噗哈哈哈……

“小公子苦心寻觅老夫,令人好奇,为免烦劳旁人,老夫便登门来见了,哈哈,不知无疾公子寻老夫有何事指点?”

“嗯?”费伯莫名其妙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想不通他们什么时候隔空交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