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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章·酸了

    跨过城门楼,与城内截然不同的空气扑面而来,那是从北方带来西伯利亚的苍莽气息的寒风,眺望着远方已被皑皑白雪包裹的山峦,费潜才真正直观地感受到了时节的变化。

“来到这里已经半年了啊。”费潜低声叹道,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在寒风中转眼消散。

“怎的,无疾可是想念费地光景了?”灵听到费潜的念叨,还以为他是挂念费地老家了,笑着摸摸他的头。朔风凌厉,怕他冻着,灵张开皮氅子罩住费潜,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大娘已经是一个八岁孩子的娘了,身上的气味却还是像少女一般,很清新,不知是常熏着什么香草,又香又暖的怀抱软软的,费潜虽然有些别扭,却也不是很抗拒……拧了两下没躲开,便红着老脸默默享受这份温暖与温情。

“这段时间,光顾着胡闹,几无闲暇陪伴兄长,”费潜搓着手,有些踌躇,“兄长应该一同出城来的,有如此雪景可赏,还可以观勇士们围猎,他一定会欢喜的……”

“如何说出这番话来?我的儿从不曾胡闹,年不过七岁,行事比别家行过礼的男儿还要周正呢,若非你整日忙碌,如何得王上如此宠幸?聪儿他近日里已请姜先生帮衬着,教他识字,你无需挂记着。”

灵微笑着用脸颊蹭了蹭费潜的鬓角,宽慰费潜。她却不知费潜真正挂在心上的是帝辛的那道诏命,越俎代庖地将他指为费伯爵位的继承者,他有些担忧大娘心里不好受。

“母亲,稍时见了王上,孩儿去请求他收回成命——袭爵之事本该父亲来定,何况聪哥才是长子、嫡子。”

听费潜如此说,灵愣了一愣,脸上的笑意凝固了许久,才缓缓再次舒展开来,心头浮现暖意,怜爱地揉了揉费潜的耳朵。

“王命已出,如何收回?纵使王上此次有些不妥……况且聪儿虽是长子,却也不是定然就要袭爵的,如今的王上不也是次子继位?至于嫡子……母亲是把无疾视作己出嫡子的,无疾莫非不愿把我视为嫡亲之母?”

这就让人没话说了啊,再在这件事上纠缠就成了疏远了。费潜无奈笑笑,乖巧地抱了抱灵以示亲昵,心里却做好了打算,以后要加倍爱护聪这个哥哥,更加孝顺大娘,但未必要当这个继承人——毕竟以自己的野心,一个伯爵并不能满足胃口。

该死的马车平时还只是颠簸,到了如今的冬日光景,就要了命了,不仅时常打滑,还没遮没拦,四面漏风不足以形容。曾经是个北方人的费潜穿得跟粽子一样,仍然忍不住瑟瑟,要不是灵温暖的怀抱给予他支援,就要打着摆子从车上掉下去了。

“这体感温度估摸着该有零下三十度了,才十一月啊,怎么这么冷……难怪商王要七次迁都,找这么个风水宝地,嘶哈——”

原以为帝辛身为君王,条件能好些,车上或许能有个帷幕什么的遮一遮风雪,费潜都打起了借着说正事跑去他车上的念头。

可车行一里,与帝辛及百官汇合之后,他费潜才失望地发现他的车非但没有比旁人条件好些,反倒更加没遮拦,不带任何提升舒适度的设计,却安着弓架箭筒,横着长戈短矛,分明是一架战车!

尤其是帝辛的做派,好像要给群臣百姓做个表率,弘扬大殷尚武之风似的,大冬天的咧着怀,如火赤衣鼓荡,露出性感的胸肌,散发着雄性魅力的蒸腾热气风吹不散。手中横着一杆巨大的长戈,迎风而立,碎发狂舞,好一个英俊又霸气的帝王,引得百姓之中已婚妇女媚眼连连,未婚少女更是春心萌动,红着脸偷瞄不止。

不要以为深冬腊月的,没雨水就不会打闪电啊!老天有眼,装逼是会遭雷劈的!费潜揉揉冻得直流水的鼻子,一边在心中暗暗腹诽帝辛的行径,一边与大娘跳下车,上前拜见。

“东事,我事,你二人最后到来,予可是等待已久了。”帝辛调侃道,不知有意无意,称呼的是费潜和大娘刚刚到手的官职。

周围群臣百姓环伺,武功之家大多派出代表在此,闻听帝辛之言,纷纷望向费潜,打量着这个小小孩童,目光诡异。

“王上,这可怪不得臣,子回大人告知臣之时已近午时,臣一刻不敢耽搁,却还是迟了……要不稍时行猎,臣去打个稀罕的猎物来献给王上,以求赎罪?”

为帝辛御的子回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低声向帝辛求情。

众人中间传来了很多轻蔑的冷哼,分明是看不起费潜这幅谄媚的模样,费潜甚至清楚地听到有人嘀咕“果然奸佞”之类的话。

帝辛左右瞄了两眼,似笑非笑。灵斜着眼凶恶地瞪了那些人一眼,瞥一眼帝辛神情,不好发作,又低下了头。

费潜苦笑不已,擦擦鼻子,准备这次一定要打只狐狸来送给帝辛,还得是白色的,要是真能遇上有好多尾巴的就更好了。

“东事为予射,我事与禄父同行,出发吧。”帝辛不知想干什么,命令灵做他的射手,让费潜和禄父同乘,而后出发。

“哈哈,无疾,多日不见,你怎的臃肿许多,莫非没有我看着,便懈怠了功课?”

禄父正盘坐在车上,修葺弓弦,检查箭矢,身旁还放了一卷裹着几只短矛的皮囊,见费潜上车来,打量了一眼,不禁嘲笑他粽子一样步履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