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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最是凉薄之人

    烛火就在他的面前徐徐燃烧,他就站在铜镜前,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冷冷地发出小声。

“你说我生性懦弱、胆怯,不够狠辣,眼中没有杀气,若是被情所羁绊终究成不了大器,雪衣阁也早晚断送在我的手中,可逆看看如今的雪衣阁,除了缥缈峰整个江湖还有谁认得?若非不是我出手,你连继承者都找不到,诸侯各国纷争都在我的股掌之间,他们又有谁能聪明得过我?”

说着,他来到琴案前,指尖轻轻触动琴弦,笑容阴冷至极,“还有,你从心底里瞧不起的人,他绘画的天赋,当世罕见,所有的画卷千金难购;沾染鲜血的手,用这张被你斩断的破琴不知弹奏出多少美妙的旋律。我现在的样子,你是不是非常骄傲呢?你必须明白,如今江湖也好,诸侯也罢,还想着你,想着你那些抱负,要完成你遗志的人,只有我,也只能是我!”

当然,天底下没有人知道,他也曾经登上过缥缈峰,也曾想用那里的慧眼看透世间的一切污浊,只可惜他越看越是模糊,越看越是沉沦!

那年,他十八岁。

十八岁的闵鸯踉跄地登上缥缈峰,想要求取一个答案,得到了一个密封锦囊,拆开阅览,只有一张简略的纸条,上面写有:“雪衣阁主,不见有嗣。未结鸳盟,焉有子鸯。”

寥寥几字,却字字如刀,刺得闵鸯痛彻心扉,喘不过气来。

仔细琢磨,不难解读这几句话的深意:就是说雪衣阁主闵渊,膝下无子,又未曾娶妻,何来的闵鸯一子呢?

大概的意思,闵鸯能够明白,自己竟成了养子,父亲竟是自己的养父。

骤然,他好像明白了父亲的所作所为。

若是亲生骨肉,又怎会如此狠心?

最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那个冬天!

那是个纷飞的雪夜,闵鸯偷偷潜入父亲的书房,在一间密室中发现了一封密函,写道:“闵渊吾兄:见字如晤,自楚江一别,已过经年,惊闻吾兄欲传位于子鸯,故修书一封谏言,雪衣阁主之位不可轻传外人。当年,我等兄弟与魔宗大战,惊心动魄,记忆犹在,吾兄千里奔袭诛杀二贼,而对其子心生怜悯,不愿株连,故收养在府中,此为养虎为患。今又生传位之意,更为不妥,此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日得知父母被害真相,若感念养育之恩,放下心中愤恨还好,如若心怀仇怨,势必兴复仇之念,那时又如何的解?吾兄又何以自处?你我情同手足,深交已久,实不忍见雪衣阁蒙难,而使江湖又陷入一场浩劫,书不尽言,还请吾兄三思。”

闵鸯读到此处,已被气得双手发抖,恨不得将书信撕得粉碎,余光扫向最后的署名,竟赫然写着“金飞”的名讳。

从那时起,他就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

很好,好你个金飞,真是用心良苦啊!

什么叫养虎为患,什么叫以为不妥?一口一个“吾兄”,却字字离间他父子二人感情,这是做兄弟该做的事?

总有一天,也要让你金飞尝尝失去至亲的痛楚!

你说什么感念养育之恩?

作为养父非打即骂,犯错惩戒蹂躏,他的画,他的琴,他的梦,都被彻底的摧毁了!他还真要好好感谢这位养父的大恩大德,让他成为这世上最凉薄之人。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怎么可能放下心中的愤恨,不怀有仇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