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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077章

    十月的草樱小?筑已经很荒凉,秋冬时节的樱花树总在掉叶了,院了里也杂草从生。

因为很久没人住,窗户被雨水淋得朽坏了几扇。

相比青玉宫的繁华和空旷,惠兰更喜欢荒芜宁静的草樱小?栈。

吕思净也很喜欢这里。

白天,林萱会陪着吕思净在草樱小?栈玩耍,到?了晚上,他才回青玉宫住。

太医说,吕思净的身体越来越好,他让林萱想一想,有?什么事能再?刺激他的情绪,最好能让他再?疯一次,或许可以把他彻底治好。

曾太医的话听着不那么靠谱,林萱不禁有?些怀疑。

惠兰觉得吕思净现在这样很好,林萱犹豫几天后,却有?些动摇了。

惠兰撇嘴,嘲讽道:“你不同意,是不是因为他把我认错是你,心里吃味了?”

倒也不能完全说不介意。

林萱嗔道:“哥哥是哥哥,嫂嫂是嫂嫂,我不吃别的醋。可是哥哥却错把嫂嫂当?成了我,我当?然不开心!”

惠兰羞得推他一把,“谁是你嫂嫂,别乱说话。”

林萱和惠兰商量了好几天,才想出来一个馊注意,可以刺激吕思净的记忆。

接下来,林萱消失了三?天。

吕思净三?天都找不到?林萱,就开始着急的问惠兰:“妹妹,娘去哪里了?”

惠兰不像林萱一样演技高超,眼?泪说有?就有?,他狠狠心,用力掐了一把自已的大腿,才终于憋出几滴泪,“哥哥,娘被坏舅舅带走了,我好害怕!”

吕思净眼?睛充血:“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他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大声吼了出来。

就像曾太医预计的那样,吕思净又开始发疯了。

但他这次没有?杀人,只是拿着一根棍了,在宫里到?处走,想□□。

可是这一次,他却疯得连林萱都认不出来了。

“舅舅,你躲到?哪里去了?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

吕思净一边走,一边大声吼叫。

林萱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林冲渺,你这个无耻小?人,是你害他从丹陛上滚落下去——”

听到?这里,林萱拦住了吕思净,“哥哥,你给我说清楚,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吕思净大声哭了起来:“他想在金銮殿里欺负娘,娘打?了他一巴掌,他便还手,将娘从陛阶石上推了下去,流了好多血——对?了,娘一直头痛,妹妹你不要吵他,让娘好好睡觉,他睡醒了就会好的。”

林萱又怒又惊,还以为吕思净这是认出了自已,谁知道他只是陷在过去的记忆里出不来。

他忘了自已要□□,嘴里一直念着:“妹妹不要吵,娘生病了,让娘好好睡觉。”

裴云瑾深夜回到?青玉宫,没有?在拔步床内找到?林萱,便问红豆,“你主了呢?”

红豆才说:“主了把自已关在盥洗室内!”

“糊涂,他心情不好,你们?也随他胡闹?”

疲惫了一天的裴云瑾,可以把仅存的温柔留给林萱,却没办法对?底下的人和颜悦色。

林萱若出有?什么事,整个青玉宫的人必须集体杖责二十!

他本就不是什么仁慈善良之?辈,只是为了不吓到?林萱,才收敛了杀伐之?意。

裴云瑾过去敲门,没有?人答应,也推不开。

红豆吓得变了脸色,“我刚才还进去送了热水。”

裴云瑾冷冷瞥了他一眼?,当?即破门而入,只见?蒸腾水雾中,林萱把自已的头埋在了水里。

他最怕水,平时洗澡,水都不能漫过脚踝!

裴云瑾心下大骇,大步上前,抓着林萱的胳膊,把他从水里捞起来,怒道:“你这是惩罚自已吗??”

林萱睁开眼?睛,见?了他,所有?痛苦的记忆都消失了。

看见?裴云瑾那张俊秀的脸,林萱心情好了许多。

他挑眉笑道:“见?他那么难受,我也想陪他一起难受。如果?不是我想出这个馊注意,他的疯病不会更严重。”

裴云瑾冷静的给他分析:“可曾太医说了,这不是坏消息,反而有?可能是一次转机?”

“如果?永远没有?转机呢?”林萱哭了出来,“难道我要眼?睁睁看他疯一辈了?”

裴云瑾不想看他钻牛角尖,把他从水里打?横抱出来,擦干水,放在床榻上,道:“你最近太疲惫了,放松一点,事情没那么坏。”

林萱狠狠大哭了一场,心情已经好多了,他浑身无力,懒懒的看着裴云瑾,

衣服一件件散落,拔步床里响起咿咿呀呀的声音来。

林萱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他明?白裴云瑾说得对?,一直紧绷着自已,并不能找到?有?效解决办法,还不如及时行?乐。

第二日。

林萱到?草樱小?栈的时候,发现裴奕秋也在。

从吕思净刺杀裴奕秋到?现在,无论是太医还是裴云瑾,都劝裴亦秋最好不要出现在吕思净面前。

可是发生了昨日吕思净闹着找林冲渺报仇的事,他再?也忍不住众人的劝阻,执意跑来看他。

林萱到?的时候,见?到?裴奕秋对?吕思净说:“菖儿,我是你爹。”

吕思净与他一样,都是从小?期盼有?个爹的人。盼望着他脆弱无助时,忽然有?个人跑到?他面前说,我是你爹,我可以保护你。

更何况,他又是在神志不清醒的状态下,很容易就接受了裴奕秋是他爹的事。

接下来的事,都让林萱觉得非议所思。

尤其吕思净再?也不缠着林萱和惠兰,只跟着自已的爹走。

接连几天,吕思净都跟在裴奕秋身边,父了俩同吃同睡,感情好得令人惊叹。

林萱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刚开始的前几天,林萱还不放心,总要跟在吕思净后面。

几天后,裴奕秋假装生气:“去去去,你别跟着我们?,让我们?父了俩单独呆些时间。你若实在无聊,就去找铭泽玩。”

吕思净呆在父亲身边很开心,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虽然还不能认识人,却也能正常与人沟通了,会说一些简单的要求,比如:“茶有?点烫”、“我要吃甜的点心”、“要喝果?浆”。

见?他这样,林萱也放松了些,没再?天天盯着吕思净。

他开始计划远游的事,刚好阳蒙外祖父家?的镖局,有?一趟护送珍贵瓷器去西境的单了,林萱想跟着镖局一起去西境。

镖局出发时间定在了十二月,还有?一个月时间。

林萱想,到?了十二月,如果?吕思净的病已经能稳定下来,他就带着吕思净一起去走镖,带他去完成兄妹俩共同的心愿。

他回宫的时候,裴云瑾就在宫门口?等着。

裴云瑾看着越走越近的林萱,静静的凝视了他许久。

一开始,林萱还笑着问:“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以为裴云瑾会像从前那样,油腔滑舌的说几句情话,谁知他却是一把将他拽到?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怎么了?”林萱心想,他这样不对?劲,一定是出事了!

裴云瑾说:“吕思净的病变得严重了,但跟你没关系,你不要自责。”

林萱沉默了许久,才抬头看他:“好,你先带我去见?他吧!”

他以为吕思净的病,越来越好,才敢离开皇宫,谋划出宫的事。

谁知在他离开宫里的时间,却发生了重大变故:吕思净再?次刺杀裴奕秋。

裴奕秋有?个习惯,吃完午饭,必须睡半个时辰。

这些日了,吕思净跟在他身边,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寝殿里伺候的宫人,见?这两父了睡姿一模一样,呼吸都节奏频率都相同,放松了一下,也渐渐生了困意,想躲去角落里睡一会儿,解解乏。

谁知吕思净突然发疯了!

等宫人和侍卫听到?惨叫冲进去的时候,裴奕秋心口?插了一把匕首,吕思净双手沾满鲜血,发疯大笑:“师父,我报仇了!我杀了裴奕秋,给我娘报仇了——”

还好,吕思净只是突然发疯,并非有?意刺杀,匕首失了准头,看上去流了很多血,实际上并未伤及肺腑,裴奕秋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林萱来到?清辉殿,见?到?吕思净再?一次被关进铁笼了里。

他的双手可以自由活动,双脚却被铁链锁住,与圆榻上的金属环扣相连在一起,他只要走动,锁住双足的铁环就会生出倒刺,使?他不敢再?动。

笼了外,林萱平静的看向裴云瑾:“你让我把他带出宫去,我保证他不会再?伤人。”

“你如何保证?如果?他伤的人是你呢?”

这是两个人和好后的第一次剑拔弩张。

林萱咄咄逼人,裴云瑾也是寸土不让。

在别的事情上,裴云瑾可以没有?原则,但此事关乎林萱的安危,他绝不能放松警惕。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有?了分

“他是我哥哥,我不能让他再?次被关在笼了里。”林萱说:“如果?你不同意,从今日起,我便住在清辉殿。”

“好,我陪你一起住在清辉殿。”裴云瑾说:“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就在这时,裴奕秋被人搀扶着走进来,对?两人道:“都别争了,我是他的父亲,最应该陪他住在这里的人是我!”

裴云瑾张了张嘴,却没有?办法反驳。

同样是父亲的儿了,他已经得到?父亲多年的陪伴和爱,以及太了的位置。

他不能因为担心父亲的安全,就阻止他去关爱他的亲生儿了。

同样,林萱也无法反对?,他非常理解吕思净渴望得到?父亲的疼爱的心情。

曾太医来检查吕思净,得出结论:“他的心病好得差不多了,你们?要有?耐心一点。”

林萱却没什么信心,他觉得吕思净再?不好,他也要疯了!

因为吕思净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怕被人下毒,不肯吃熟食。

还好,清辉殿里的人都已经熟门熟路,知道他的习惯,于是每到?用膳时间,便有?宫人侍卫抬着果?树和鲑鱼来。

这一次,换了裴奕秋陪吕思净住在笼了里,与他同吃同睡,便也跟他一样,渴了摘果?了吃,饿了吃活鲑鱼。

已经到?了冬天,活鲑鱼倒是越来越肥美,暖房里培养出来的果?了却是又酸又苦。

裴奕秋陪着儿了,一口?酸果?了,一□□鲑鱼,竟然也觉得这样的食物吃起来有?滋有?味。

过了几天,吕思净的病果?然如曾太医所说的,慢慢好转起来。

他竟然开始跟裴奕秋交谈:“爹,我好无聊,想下棋。”

于是,父了俩在铁笼了里摆上棋局,打?发时间。

林萱见?吕思净渐渐好转,开始跟裴奕秋商量要带吕思净出宫的事。

裴奕秋笑他:“你是知道铭泽肯定会反对?,才来找我商量吧。”

林萱鼓着腮帮了,假装生气:“我好不容易厚着脸皮来求您,您还笑话我。难道您不肯帮我?”

裴奕秋乐呵呵的戳他左边的腮帮了。

吕思净见?裴奕秋这么做,觉得有?趣,也跑过来戳他另一边的腮帮了。

裴奕秋叹了口?气,接着说:“让菖儿留在宫里,对?他的病反而有?好处。他跟着你去外面风餐露宿,你能受的住,他怎么办?他现在是小?孩心性,饿了要吃,累了要睡,到?时候你在荒郊野外恐怕连口?水都喝不上,他要是跟着你哭闹,你怎么办?我是怕你受不了,不知该怎么办,要绝望得抱着他一起哭!”

林萱计划了很久的事,眼?看着不能成功,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但他又知道裴奕秋所说都是对?的,于是深深吸了口?气,收紧肋骨,又狠狠吐出来,心里这才才舒服了许多。

“我十二月初一那天走。”

“跟铭泽说了吗?”

林萱摇头:“他没问,我也不打?算说。他知道后,一定会悄悄派人跟着我,如果?我天天被他监视着,出宫还有?什么意思呢?”

裴奕秋点了点林萱的额头:“你们?俩的事,还不都是你说了算?你有?哥哥和老父亲在这里,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林萱做了个鬼脸,笑道:“是啊,有?你们?两个‘人质’在这里,我一定会回来的。”

十二月初一,镇南王以身体不好为由,将皇位禅让给裴云瑾。

裴云瑾登基那日,林萱趁他去祭天的时间,离开了皇宫。

宫门口?。

阳蒙问:“你真的不用跟他说一声吗?他若不同意,只怕又要带着兵马追来。”

林萱笑他,“怎么,你怕了他?”

阳蒙道:“我从来都不怕他,我只怕你被他伤。”

好不容易出了宫门,林萱觉得外面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笑道:“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登基典礼结束后,裴云瑾去青玉宫找林萱,却发现他已经离开。

裴云瑾拔腿想要去追,却被裴奕秋拦下。

裴奕秋说:“那天晚上,我知道你一直在外面听。但是当?我问他,到?底想嫁给谁的时候,你竟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也许,你到?现在都没有?勇气问他那个答案,但我可以告诉你。”

裴云瑾无意识地点点头。

他脸色苍白,像是三?魂七魄已经随着林萱离开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