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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水蛭。”

    雷刚冷冷地丢下一句,挽着东方味的手走进一间古色古香的中国餐厅,后面跟着一位俏丽、甜美的女孩,以及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

    这是龙门靠近龙之谷的一个小分堂口,经理、厨师、领班和上菜员等,共五十六名,全是有功夫底子的龙门弟子,工作只是一种掩饰。

    不过这儿生意好得座无虚席,门内若无重大任务下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们是全年无休。

    算是一种在职训练吧!磨练他们应对,遇事机智及稳定度,不易惊慌失措坏了龙门的气度。

    “刚,走慢些,这样显得你很小家子气。”回头望的东方味有些内疚。

    “我是气量小。”两只没有节操的狐狸犬。

    “他们是我的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别气了,他们纯粹是关心我。”

    “你有我。”他一言以蔽之。

    窝心短暂停留。“你不希望我对你的朋友也采取漠视方式吧?”

    “最好。”他们是狡猾之徒,能隔离就不主张自投罗网,她不是电的狡猾女人鸢虹恋,擅长以无辜假相玩弄旁人。“当你的朋友一定很可怜,你不相信人。”她觉得手臂泛起冷意。

    “错了,可怜的人是我。”他宁可没有朋友。

    餐厅内堂有一间专门保留给龙门主事者的贵宾室,雷刚不需引路及点菜,自有人一旁伺候着。

    东方味扯扯他的手,带着责备意味。“你不要朋友,我要。”

    “长不大。”他头一回纵容她,冷着脸吩咐侍者。“让他们进来。”

    禁令一解,被阻拦在外的两人生气的走进来,脸上犹浮一丝疑虑。

    “喂!变态男,他们是你养的看门狗呀?那么听话。”改日她也要养一只。

    雷刚脸皮微微抽动。“我是这间餐厅的老板之一,女巫。”

    他这样说并不为过,此地确实是龙门产业。

    “原来衣冠禽兽也需要吃饭,一天收多少保护费?”伊梦就是看他不顺眼。

    “比你出一张专辑多。”并非夸大,可惜无人信服。

    “嗟!小心风大闪了舌,我每张专辑都破百万,你一天能收百万保护费吗?”她压根当他在放屁。

    “零钱。”他吩咐手下先上开胃菜。

    好大的口气。“吹牛谁不会,井中蛙。”

    东方味饮了口冰红茶。

    “你们非要在我面前斗得你死我活吗?好心点,让我吃顿不作呕的饱饭。”

    “对嘛、对嘛!吵架伤和气,大家和气生财。”杰西在旁帮腔,一心要把雷刚拉进他旗下。

    身为国际经纪人,眼光要准,触角要多元化,东方脸孔逐渐在欧美行情走俏,签下独具特色的艺人才是成功的经纪人。

    东方味冷然的中性美,雷刚孤傲的深邃目光,一定会凌驾其他人之上,造成更轰动的东方热。

    “味味呀!不是我在拿乔,而是在座的某人人格有缺陷,需要找心理医生矫正矫正。”

    吃个饭还要搂搂抱抱,这个病况紧急的人该在额上贴个“危险!禁止接近。”

    “我有同感…呃!疯子也该拥有基本人权,我们站在人家的地盘。”腰间不致弄痛她的力道正发出警讯。

    “顽皮鬼,不要考验我的耐性。”深沉的雷刚目中有抹小小纵容火苗。

    东方味斜睇他放在腰上的手。“你是左撇子吗?”

    “担心?”他一脸兴味。

    “我的衣服虽然是深色系,染上菜渍一样难洗。”她开始哀悼新衣的苦难。

    “我的左手和右手同样灵活,不会失手污了你的衣裳。”他左右皆能使刀取人性命。

    贵宾室十分宽敞,少说可以摆上十张圆形木桌,容纳上百人在此用餐。

    室内的设计简单明亮,给予人家庭性的舒适感,地板是用黄檀木铺成,墙上不规则地植种室内绿色植物,门边有座小型的莲花池,鱼儿在花茎处游动。

    天花板上以吊兰遮掩的气窗不时有天然风飘送,宜人的清香令人放松。

    东方味坐在圆桌左侧,对面是伊梦和杰西,雷刚自然顺着她落坐在她身旁,不受控制的右手占有性的搂着她的腰,自若如斯。

    清风微送,绿意盎然,总有人看不惯这份悠闲。

    “请人用餐要有诚意,这里是美食之都巴黎呐!少不得一顿法国大餐。”要吃中国菜不会回台湾吃吗?盯着银筷的伊梦不悦地用指甲抠筷子末端的红色龙形标志,表示她的不满意。

    “我请你了吗?”

    她露出些微的骄气。“请我是你的荣幸,要不是忧心味味被神经病缠上,幽灵战斗机都请不动我。”

    “凭你也配?不屑。”雷刚面无表情地射出冷言。

    “做人别太目中无人,小心报应在你头顶三尺。”神明呀!下道雷劈死他。

    才这么想,外面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巨雷,伊梦悻悻然的缩了下脖子。

    没那么准吧!她又不是臭头皇帝朱洪武。

    外面的走道传来侍者及工作人员安抚客人的声音,其中一位穿西装的经理级男子走了进来,恭敬地俯在雷刚身侧说了几句耳语。

    “嗯!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你处理,不必留情。”无情才能杜绝后患。

    “是。”

    人一离开,好奇心被挑起的东方味不免一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事。”对他而言的确如此。

    “多小的事?”

    “有人来闹事。”他说得不愠不火。

    东方味的第六感升上心头。“刚才那是爆炸声吧?”

    “不。”他微微一讶。“是雷声。”

    雷刚并未吐实,那声巨响确实是爆炸声,有个东欧女子在手提包内置一定时炸弹,威力足以炸掉一幢三十层楼高的大厦。

    是机警的龙门弟子在第一时间小心接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先行动作,在女子手臂麻穴上加压使其提包滑落,无声地将人带开。

    定时炸弹的时间紧急,来不及找来好手拆除装置,只得临时往餐厅外侧的人造假山一放,罩上特制的防弹尘钢,将火葯威力减到最低。

    听那声雷吼,假山大概成一堆废土了。

    “坏事做太多,人家上门寻仇了。”幸灾乐祸的伊梦不忘落井下石。

    “我会推你去挨子弹。”多话之人无存在必要,扰人清静。

    “你…”她不快的口气一转。“小心呀!味味,子弹不长眼,说不定他一个黑心拿你来挡。”

    雷刚眼一眯迸出凶狠。“想死不怕没鬼当,我乐于成全。”

    “威胁我?”

    “通常是自寻死路。”

    一道道的佳肴陆续上桌,两人的敌对状态越演越炽,夹在中间的东方味两面不讨好,安静地享受美食。

    突然一道来自地狱的阴寒闪过,她敏感地抬起头,隔着缕花的落地玻璃一瞟,顿时失了好胃口,幽幽的叹息。

    “怎么,不合口味?”

    “看到自己无力阻止的憾事,心情沉重。”多纯净的生命。

    顺着她戚戚的眼光,他不解的问:“很和乐的一家人,康普大法官和他的妻女。”

    “你认识他们?”她犹豫该不该救。

    “不太熟,点头之交。”

    还好。“他们是好人。”她看到他们身上的生命之光快消失。

    好人向来不长命。

    “看得出来。”雷刚若有所思的盯着她。“他们会出事?”

    “活不过三个小时。”不经意说出的东方味忽而瞠目,她在泄露天机。

    好险,不是对着当事人直言,可免一厄。

    “你知道?”他认真的一问。

    康普大法官是少数值得敬重的执法者,判案公正廉明从不收受贿赂,难得的正义化身,赢得不少市民信服的心,可能参加下次的市长选举。

    这样硕果仅存的正义力量,若是真有个意外,龙门是不会袖手旁观,任由道消魔长。

    东方味感慨的凉笑。“生命之可贵在于无常,婆娑六道输轮自有定论。”

    “禅理太深奥,何不简单化。”他不了解她。雷刚心中有团迷雾。

    “笨蛋!味味是一流的灵媒,她说谁该死,这人绝逃不过死神的巨镰。”伊梦得意扬扬地说着他的不知。

    “灵媒!”那是什么行业?

    “灵煤就是能知过去,晓未来,开天眼,视万物,你真是孤陋寡闻。”没见识。

    东方味好笑地挥挥手。“伊梦,你把我神化了,我没那么厉害。”

    知过去是与亡魂沟通,并非天生有神通。

    晓未来的机率全靠运气,时起时灭就在那灵光一现,仅能提供少许天机,不足道于外人知。

    人有第三只眼位于两眉之间的额心,她在三岁那年天眼自行开启,从此便能见肉眼所不得见的形体在人们身侧穿梭。

    年幼无知不畏鬼魅,成长之后习惯眼睛内存在的另类生命体,自然是不惧。

    人有善恶,鬼亦然。

    待之以诚,善鬼不欺,恶鬼不近,阴阳两界相安无事。

    “她该不会是抓鬼大师吧?”杰西打趣地开怀大笑,当是一则笑话。

    “我不抓鬼。”

    驱之、散之、诱之、开导之,将其净化成凡胎,重新回地府等候投胎以赎前过。

    “味味本领可高着,上回我见她和已逝的五○年代影星林黛聊天呢!”差点吓破她的胆。

    杰西满脸不信,林黛是谁呀!

    “你有阴阳眼?”雷刚轻问,左手夹起酱鸭片送入东方味口中。

    她睨了睨。“灵媒是家族基业,可观阴阳。”意思是见“鬼。”

    “你如何清楚康普大法官一家人命不长?”这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