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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再整行装苦沙行

    闵浩然对组织上的安排是有些不理解、有些怨气的。他本以为工作干好了组织会把他调到县上去工作,这样就可以照顾到家人和孩子,不曾想到把他调整到阿克也尔乡去了。

    多年来,徐娇虽然没有吐过苦水,但他明白徐娇付出了太多。谁不想一家人聚在一起卿卿我我,开开心心,享受天伦之乐。何况徐娇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个中苦累、辛酸和委屈只有经历了的人才能体会。

    “娇,我还是想找下组织,我倒不是怕苦怕累,问题是去那么边远的乡,就更加照看不上你们了,你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闵浩然对组织的安排纠结不定。这天,他回家收拾行李,趁着吃饭的时机,给徐娇一再说出自己的想法。

    阿克也尔乡离县城一百多公里,组织上找闵浩然谈话后他就和徐娇商量着不想去。可徐娇不答应,鼓励他去,并安慰他家里自己会打理好,让他不要操心。闵浩然实在不忍心徐娇为了她过得这样清苦,还是想打退堂鼓。

    “你就放心去吧,你是一名党员,服从组织是天职。组织上这样安排定有组织的考虑,我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再说我父母也在身边,可以照应到。”徐娇说着夹了块红烧肉堵住闵浩然的嘴,一再给闵浩然打气。

    “好吧,只是苦了你了。”闵浩然没再坚持,忧伤地说道。

    “乖宝贝,爸爸不在家听不听妈妈的话?”闵浩然咽下肉扒了口饭,一手夹着筷子端着碗,一手摸了摸坐在身旁女儿的头。

    “爸爸,我好乖的,我可听妈妈话了,是不是呀妈妈?”女儿乖巧懂事的看着徐娇,用手捡去嘴边的饭粒儿,仰着小头做了个鬼脸期待徐娇的表扬。

    “是噢,宝贝最乖了,就是想爸爸时‘呜呜呜’,样子好丑。”徐娇放下筷子假装搓着眼睛学女儿哭的样子,完后噗呲一笑。

    “那是人家想爸爸想的伤心啰,不是不乖对吧,爸爸。”女儿撒娇的瞪了徐娇一眼,把筷子伸到闵浩然的碗里找肉。

    ······

    闵浩然调走时,力荐英尔古丽担任波孜拉甫乡乡长。

    阿克也尔是荒地的意思。阿克也尔乡因名而来,这里曾经一片荒芜。

    据说,东察合台汗国时期,秃黑鲁帖木尔汗一度发兵占领中亚大城撒马尔罕,势力空前强盛。

    秃黑鲁帖木尔汗死后,汗国陷入混战,直至1378年,汗权重归秃黑鲁帖木尔汗儿子黑的儿火者手中。

    15世纪中叶,歪思汗死后,儿子羽奴思和也不先花争夺汗位,在争夺征战过程中,受重伤者被迫就地撂下。由于缺医少粮,受重伤的士兵死了无数,存活的几十名士兵便长期在这里战天斗地,繁衍生息,形成了今天人数不多的阿克也尔乡。

    阿克也尔乡原为沙漠边沿的一片低洼盐碱滩,本无耕地,后人们为谋生计,慢慢开垦出一些贫瘠的地块种植棉花小麦。土地干旱时,地里吐出来的盐碱像大雪过后白茫茫一片,而雨后地面则结一层硬硬的盐碱壳,踩在上面‘呲呲’作响。农作物的芽茎很难顶破盐碱壳,再加上风沙肆虐,所以收成不好。

    虽是沙漠边沿,可地下水位还高。春天翻浆时,路面就像和了醒好的面,弹簧床似的,人走地跳,也就根本行不成车。

    穷山恶水出刁民。偷盗赌博、打架斗殴、吸毒嫖娼时有发生,治安环境一直不好。阿克也尔乡是远近闻名的“四难”乡(发展难、管理难、致富难、出行难)。历届班子能稳住社会、稳住‘位置’就谢天谢地了,更别说在其他方面有所建树。

    荒地荒地,荒漠之地,守它个三五年不出事也是政绩。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阿克也尔乡四周黄沙,没有资源、没有山、没有水、没有路,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就那么点零星的可耕之地,养殖业、种植业、工业,什么业也干不成。

    摆在闵浩然眼前的,除了艰辛就是困苦。他跑遍了整个乡村,也没找到一个可以突破的工作点,最让他头疼的是,车子还经常被弹簧路陷住。

    “众见其利者,非利也。众见其害者,或利也。”能不能变害为利?闵浩然突发奇想。

    阿克也尔乡之害有三:一年四季,风沙肆虐,此为其一;碱水腐蚀,作物不生,此为其二;路不通达,出入不便,此为其三。若要农民富,必征此三害。闵浩然心中有了初步设想:植树治沙、建湖压碱、修路致富。

    “出去出去,谁让你进来的,又来推销东西。”正在扫地的门卫大爷一手拖着扫把一手把闵浩然往外推。

    一大早闵浩然提着个鼓鼓的黑色文件包来到县交通局,刚进院门,被门卫大爷当成推销员连推带搡的赶了出来。

    “别啊大爷,我姓闵,我叫闵浩然,是咱县阿克也尔乡的书记,找你们的谢局长,我和他约好了早上在办公室见面的。”闵浩然尴尬地边退边说。

    “你乡党委书记我还县委书记呢。来推销东西的打着各种旗号招摇撞骗,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门卫大爷说完没好气的把闵浩然推出院外把铁门关上。

    “咦?闵书记,你在门外站着干嘛,咋不进去?”正当闵浩然拿出电话准备拨号时,一辆小轿车来到门前慢慢停下,从车里下来个光头四眼,好奇地问道。

    “哎呦谢局长,你这有铁将军把门呢,进不去。这不,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来着,门卫说我是推销员,硬是不让进。我像个推销员么?”闵浩然握过手后,两手一摊,装出无辜的样子。

    “像,咋不像,尤其是你的南方口音,黝黑的脸,不修边幅的穿着,要不认识你我也认为你是个推销员。不是我说你,你一个乡党委书记,要注意形象呢。”谢福荣边朝里走边调侃道。

    “穿习惯了,农村人哪有那么多讲究。你还别说,我来找你还真是搞推销来的。”来到谢福荣办公室,在谢福荣的示意下,闵浩然隔着办公桌坐到他的对面,边说边从包里掏东西。秘书端了杯茶搁在闵浩然的跟前。

    “玩笑归玩笑,你可别当真了。你一个乡党委书记亲自来找我,定非小事。”谢福荣说完呵呵地笑了起来。

    “听说你们正在规划一条省道,我想的是能不能稍作修改,让省道横穿阿克也尔乡。你看看,我也做了个规划。”闵浩然边说边把自己画的草图摊开在谢福荣跟前。

    “闵书记闵大人,你太天真了吧,省道规划不是小孩子画圈圈,随随便便就把你们乡圈进去,那可是上面专家设计的,哪能说改就改呢。”谢福荣瞄了一眼闵浩然的图纸,手搁在椅子的扶手上动也没动。

    “谢局长,这条路对阿克也尔乡来说太重要了,关系到整个乡的脱贫致富,你想想办法,你不想个办法出来我赖你这不走。”闵浩然和谢福荣虽没深交但也不陌生,两腿一架往后一仰耍起‘无赖’来。

    “你不走我可以陪你,但办法真的是没有。”谢福荣两手一摊。

    “好吧,我再想想其他办法。”闵浩然看解决不了问题,赖这也没用,提起包起身作别。谢福荣起身到门口,摇头地目送天真的闵浩然离去。

    闵浩然走在大街上,见路边有间牛肉面馆,便钻了进去,坐下要了份牛肉面吃了起来。为了见谢福荣,他早饭也没吃走路去了县交通局。

    闵浩然边吃边思考,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到袁晶书记那碰碰运气,万一有希望呢,吃完便朝县委走去。在他心里,这条路是唯一的指望,有了这条路,便可大刀阔斧地实施他的计划。

    “小闵啊,来来来,快进来。”闵浩然微微推开袁晶办公室的门轻轻地敲了几下。袁晶抬头见是闵浩然,边说边招手。

    “自从你去了阿尔也克乡,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来我这。怎么,把你放到阿尔也克乡,对组织是不是有意见啊,工作也不来汇报啦。”袁晶说着压了压手,示意闵浩然坐下。

    “不不不,袁书记,乡里事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没抽开身。我今天特地来您这,既是来向您汇报工作,也是来求您办件事,还望袁书记务必成全。”闵浩然端坐的笔直,说话言简意赅。

    “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是对组织的安排不满意,那就免开尊口。如果是别的事,定将尽力。”袁晶怕是闵浩然想求他调整岗位,先把闵浩然的嘴堵住。

    “不是我个人的事,我是来向您要条路的。”闵浩然说道。

    “路?什么路?”袁晶疑惑地看着闵浩然。

    “你只要给我一条路,我就能把阿克也尔变个样。听说正在规划一条省道,如果把这条省道规划稍作修改,把阿克也尔乡也囊括进去,阿克也尔就有发展的机会,而且是唯一的机会。”闵浩然不绕弯子,直接亮明意见。

    “嗯?这么有信心,说说你的思路。”袁晶说话也从来不拖泥带水、拿腔捏调。

    “第一,阿克也尔乡地下水位高,盐碱重,借修路垫土之机,挖出个湖来排水压减;第二,阿克也尔乡地处偏远,如果有路,就可以引导村民做过路人员的食宿生意;第三,组织农民植树造林,改善乡村面貌,等这些基础搞完了,再做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文章。目前,路是制约阿克也尔乡发展的瓶颈。”闵浩然把自己的‘规划图’和今后的发展愿景铺在袁晶的办公桌上,给袁晶讲了个大概。

    “好,好,好。小闵,路我来想办法搞,事你来做。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吧。”袁晶戴上老花镜,起身顺着闵浩然的讲解,把图纸翻了个遍,默思片刻,连声说了三个好。

    ······

    时光不负赶路人,五年过去,荒漠惊艳了时光。绿色的屏障、休闲的广场、清澈的湖水、别致的民宿、特色的餐饮、劳累的过客、忙碌的百姓,阿克也尔乡成了远近闻名的‘天天大巴扎’,也吸引了不少外地的人们来此经营生意。

    以前名不见经传的阿克也尔乡不知不觉热腾起来,名扬天山南北。

    披星戴月脱了一层皮地把基础打好了,闵浩然开始了做沙漠的文章。

    塔克拉玛干沙漠闻名中外。

    1895年2月,瑞典人斯文·赫定沿克里雅河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沿途进行了地质学、生物学和古代文物遗迹考察,初步摸清了塔克拉玛干沙漠中的重要古迹遗址。

    斯文·赫定在完全与世隔绝的通古斯巴孜特(野猪吊死的地方,目前地图上找不到的地名,但闽声国际并不亚于楼兰遗址、交河故城,它为人所知仅仅一个世纪之久)人指引下成功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发现了丹丹乌里克和喀拉墩古城,也使世人知晓了塔克拉玛干沙漠这个死亡之海的中心竟然有一个小小的绿洲,叫做通古斯巴孜特“原始部落”。

    1899年9月,斯文·赫定开始了第二次塔克拉玛干之行。

    之后,英籍探险家奥利尔·斯坦因、沙漠独行侠刘雨田等人先后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逐步揭开了死王之海的神秘面纱。

    上世纪50年代,某县得知在自己管辖的地盘里,竟还有一群人生活在沙漠深处不为人所知,便派出工作组前往考察,询问当地居民那里叫什么地方。老乡说是达里雅布依(河流、河岸),于是通古斯巴孜特便有了一个新的地名达里雅布依,俗称大河沿。

    这里除了羊和寄生在白刺根部的锁阳,别的吃的再没什么了。几千年来真不知道通古斯巴孜特人靠什么生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