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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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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香萦绕的闺房里,云锦帐内,黛玉苍白的脸上泌出丝丝细汗,嘴唇蠕动着,似在呓语,守候在一旁的紫鹃看见自家姑娘满脸痛苦似醒非醒,便知是梦魔着了,弯下腰,轻轻推了推黛玉,“姑娘,姑娘”

    黛玉终于停止了呓语,悠悠的睁开双眼,眼泪迷蒙,分不清是梦中还是现实,轻语问道“我刚刚怎么了”

    紫鹃扶着黛玉坐了起来,又拿了帕子给黛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姑娘刚刚似乎是梦魔住了,说着梦话,又听不清楚,奴婢担心,便喊了您”

    黛玉默默的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梦境,倒真是吓人,揉了揉额头,“我该去看看爹爹了”撑着双手便要下床,紫鹃扶着坐到了铜镜边上,给黛玉随意挽了发髻,插上一张简单的玉簪。见黛玉穿着单薄,唯恐更深露重,便又寻出一个锦缎袍子给黛玉披上,这才侍候着林黛玉出了房门。

    因是林如海病重,再加上黛玉回来了,林府各房里都灯火通明,不敢熄灭,回廊里倒是清明如昼。一路上偶遇几个侍夜的丫鬟婆子,见了黛玉便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方才过去,紫鹃暗里瞧着,觉得黛玉生活在林府倒是更加自在。

    过了几个回廊,便到了林如海房里,林宗正在外面吩咐着下人们,见到黛玉来了,便马上迎了上去“小姐连日劳累,精神欠佳,何不好生休息,待明日再见,老爷见了怕是要心疼。”

    黛玉看了看房门,见里面似乎有说话声,便知道爹爹还未睡下,微微哀声道“我心里实在挂心爹爹,睡也不踏实,便先来见见了。”

    林宗叹了口气,欠身相让,将房门推开,“大夫正在里面看着,您先进去也无妨”

    黛玉点了点头,又恐人多惊扰了爹爹的清净,便让紫鹃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间。

    “咳咳咳,我都说了不必再看了,累的你多跑一趟”林如海捏着帕子挡挡咳嗽,忽觉嘴里又有了熟悉的腥味,赶紧把帕子捏紧。

    “大人,您忧思过重,在下也只能开方子再看看了”看着眼前病入膏肓的林如海,记忆中那个温润的的年轻探花郎也经不过岁月的蹉跎和病魔的折磨,到了如今这般形容枯槁。

    林如海便止不住的咳嗽了几声,边摆了摆手手,正要说话,便听到旁边传来一个轻柔灵动的声音“爹爹”

    林如海循声望去,便看见一个窈窕温婉的少女站在中门处,眼睛微红的看着自己,这分明就是自己那唯一的女儿黛玉“玉儿,咳咳咳”,情绪的激动又引发了不住的咳嗽。

    黛玉哪里还能站的住,提起裙角小跑着便到了林如海的床边,怔怔的看着自家爹爹,记忆中高大挺拔的爹爹,竟然成了如今这般摸样,心里发酸,忍不住扑进林如海的怀里恸哭起来,旁边大夫也为这父女重逢的凄凉之景动容,不忍心打扰这对父女,提着药箱便默默的出了门。

    “爹爹`````爹爹,玉儿想你”黛玉边哭着便对自家爹爹述说着多年来的想念。

    林如海抚了抚黛玉的头发“玉儿真是长大了,都是大姑娘了,莫哭,莫哭”便劝着黛玉,又边偷偷的自己摸着眼泪。

    就这般父女两难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了心绪,黛玉擦拭着眼泪,一双清澈的眼睛红肿红肿的,林如海忍着病痛轻笑道“都这般大的人了,还爱哭,眼睛都哭肿了吧”

    黛玉见林如海忍着病痛的样子,心里又是一番难受,又不敢再惹得林如海和自己一般难受,生生忍住了,一双玉手拉着林如海的衣袖“爹爹,玉儿不去外祖母家了,就留在您身边陪着您”

    林如海拍了拍黛玉的手,微微笑道“说的什么胡话,莫非是在外祖母家生活的不好?”

    黛玉摇了摇头,“外祖母待玉儿自然是好的,可是玉儿更想陪着爹爹”

    林如海正要说话,肺里又是一番翻搅,内里难受无比,只得抓紧了被子,黛玉见状急的要哭,忙要出去喊人,林如海扯着黛玉的袖子,摇着头,黛玉只得给林如海顺着气,一会便平复了下来。

    林如海自觉自己身体恐怕撑不了多久了,看着自家娇弱的女儿,想着日后的孤苦无依,心疼不已,放开林黛玉的手,便伸手往床内侧摸了摸,便拿出一个绸缎包裹着的长条物件。

    “玉儿,为父恐怕时日不多了,有些事情必须要嘱咐你。”见黛玉要说话,林如海挡着道“先听爹爹仔细说完,”黛玉难过的点点头,乖巧的坐在一旁。

    “为父一直以来便忧心你,你外祖母家虽然是亲戚,到底算是外人,他那家中复杂多变,为父着实不放心,好在上天垂怜,让为父给你定了一门好亲事。”林如海拿着青冥宝剑递给黛玉,黛玉双手接着也觉得重,便好奇是个什么物件,打开绸布才发现竟然是一把青铜剑。

    黛玉惊道“爹爹,这是何物”

    “咳咳咳”林如海用拳头挡了挡嘴边的咳嗽,接着道“这是当今天下的少年英雄,一品振威将军秦凡的宝剑,他便是你未来的夫婿。本是想亲自与你见面,岂料军令如山,昨夜里便连夜启程了,玉儿,为父观此人形容气度皆是不俗,难得的是对玉儿你用心至极,当为你之良人。”

    “爹爹,我`````”黛玉感到非常的惊讶与无措,没想到自己已经有了定亲的男子,这对于这么多年来只认识宝玉的黛玉来说,微微的有些排斥。

    林如海自然是不知道黛玉的心思的,在他看来,如此优秀的男子,自家女儿定会钦慕的,况且向来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言,倒是没有考虑那么多。

    “玉儿,你娘给你留下的那方墨玉,为父已经作为定亲信物交与秦将军了,这方宝剑你要好生收藏,另外,这里有一封信是秦将军临走前特意留给你的。”林如海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封信件,递给黛玉。

    黛玉愣愣的接过,这算是自己接到的第一封男子写给自己的信吗,心里倒是有些好奇,在林如海面前也不敢显示出来。

    林如海倒是有些乏了,轻咳了几下,便让黛玉回房休息,黛玉见林如海满脸倦容,也不想再打扰,想着明日再过来看看,便施施然告了退。

    紫鹃在门外等了许久,终于见到自家姑娘出来,忙上前一步迎着,又见林黛玉吃力的抱着一个长条物件,便要去接,黛玉下意识的躲开,怔了怔道“便让我自己来吧,”便抱着青冥宝剑往廊子里走,一路上也不说话,倒是显得心事重重。紫鹃知道黛玉素来是个心思重的,也不主动去问,便就一路上安静的跟着。

    待进了闺房,黛玉心里放着事,便嘱咐着紫鹃去歇息,晚上也不必守夜了。紫鹃见黛玉神情坚定,便也不敢驳回,好生嘱咐了一番,便出了黛玉的闺房。

    黛玉见紫鹃出去了,才转身看了一眼放在榻上的青冥宝剑,打开包裹的绸布,黛玉轻轻摸了一下剑鞘,只觉得寒气非常,又看见剑身蹭亮如镜,剑柄上却有微微的磨痕,便猜想着剑的主人定时爱极了这宝剑。心里动了动,捏了捏袖口,心里忐忑着不知道该不该把信拿出来看一下,又瞧了瞧榻上的宝剑,片刻,一朵红云便浮上了俏脸。缓缓的将袖中的信拿来出来,动作轻柔的将信封打开,拿出里面的绢纸,慢慢的折叠整齐的信纸打开。观之字迹不是平日里见到的那般娟秀,倒是苍劲有力,龙飞凤舞,似是隐隐蕴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林小姐如唔: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御之冒昧求亲,有幸得岳父许婚,心中欣喜至极。御之料想小姐定然无所适从,然御之心中钦慕小姐,愿结秦晋之好,望小姐体谅御之一片赤忱之心。今日要事在身,片刻不能推脱,不能亲见小姐一面,心内懊恼。只盼早日归来,亲向小姐赔罪。另,入秋顿凉,幸自摄卫。汗暑无常,伏维珍重自爱。诸不具陈。谨申微意。请长纸短,不尽依依。言不尽思,再祈珍重。

    秦御之字上”

    虽是短短的一封信,黛玉却觉得仿佛千金在手,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先是看到那首情诗便已经觉得有些轻浮,再看到称爹爹为岳父,又说钦慕二字,便满脸发烫,竟是病了一般,心里懊恼,果真是登徒子,便将信纸扔在床下,片刻,又忍不住偷偷的瞄了瞄地上的信纸,似乎担心被人看到似的,素手飞快的捡起信纸,瞄了瞄房内,确定只有自己一人了,便轻柔的将信纸折好,放在信封里装着。放在心口捂了捂,便塞在了枕头底下,倒在床上,脸上的热气未散,伸手往枕头里摸了摸,便闭着眼睛假寐,岂料心思不稳,竟是折腾到了半夜方才睡下。

    黛玉虽是睡的晚,但心中担忧着林如海,也是睡不安稳,一早便让紫鹃服侍着起了床,只穿一件莲叶素色常服,头上挽了一个发髻,用簪子固着,下面留下几率发丝垂下。洗漱了一番,也不用膳,便往着林如海的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