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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只要好好活着,一切才会充满希望

    天马集团半年前新上的ENT项目还在加紧进行之中。由于出现了资金缺口,谷蕙茹就在办公会上宣布,除了继续向商业银行追加贷款之外,再就是要求经营上进一步加快货款回笼,确保项目建设资金。

眼下,正赶上全国性的纺织品市场低潮期,行业形势也一度不好。当初上这个ENT项目的时候,市场形势虽然一片大好,但是,那时佟北岛综合分析了整体市场形势之后曾经建议暂缓上新项目,理由是市场已经逐步放缓,同质化产品竞争也越来越日趋激烈,虽然新项目上去之后能够极大地拉动产能的提升,科技含量也会提升一大截,但是,上这个项目需要大笔的资金不说,关键是后期市场无法预测,一旦判断决策失误,所投资金就会沉淀在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这个项目,谷蕙茹坚持是要上的,她对市场形势一直持乐观、积极的态度,在她看来,一个企业缺乏创新就不会走得太远,所以,要想保持长远发展趋势,就必须下定决心在产品创新、科技创新上下功夫。在此基础上,继而带动提升整体产能水平,这是集团公司实现规模化、产业化跨越发展的重要一步,无论面临多大的困难,都要想方设法去克服。

董事会办公会上,就这个项目的立与停,的确存在两种不同的意见。对这些不同的意见,谷蕙茹说他们思想保守,缺乏市场前瞻能力。话说到这里,佟北岛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谷蕙茹作为天马集团的法人代表、董事长,自然是有权力最后决定新项目的上与不上的。毕竟,她才是这个企业的真正的掌门人。三点五个多亿的投资规模也不是个小数目,银行的融资贷款基本已经到位,谷蕙茹为了减少融资成本,还在会议上提出了在集团公司全员中进行融资的决定。

就在昨天,副董事长、总经理佟北岛莫名其妙地辞职了,他的突然离职,在集团上下不亚于一场地震。很多人都想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遗憾的是,除了猜测,还是猜测,没有一个人能够钻到佟北岛心里去了解到一个真实的原因,这倒的确很像是一个待解之谜,勾起的并非一两个人的好奇心。

对佟北岛的离任审计自从他确定自己想要离开天马那天起,谷蕙茹就一气之下进行了安排。她要求佟北岛在审计完毕证明他自身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能离开天马集团,对此,佟北岛只是苦笑了几下,当着谷蕙茹的面摊了摊双手,表示愿意服从这一决定。

佟北岛莫名其妙地突然撂挑子不干了,谷蕙茹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不得不兼起这副重担。这个时候,她已经彻底地对佟北岛失去了信心。

谷蕙茹再次将让员工进行集资的问题摆到了桌面上,集团高管们还是沉默了。

谷蕙茹瞅了一眼佟北岛以前开会时坐过的位置,不禁叹了口气,从现在开始,这个位置将始终会空着。很多工作上的事情,原本由这个位置的主人佟北岛完成的工作现在必须要由她谷蕙茹去亲力亲为,谷蕙茹好像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她明显的有些烦躁不安。

关于号召全集团干部职工集资建项目的问题,其实谷蕙茹已经讲得十分明白,她告诉大家,之所以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将员工手中闲散的资金聚拢一下,这总比银行贷款要好一些。她还承诺给大家的集资回报率要高于银行现有的同期存息,以此作为一种福利发放给大家,月息月结随工资打入个人银行账户。另一个目的,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凝聚起集团上下的意志,让人人都有一种责任感、使命感、紧迫感、危机感和压力感。

谷蕙茹的这一设想听上去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在征求高管们意见的时候,大家的发言却都含糊其辞。谷蕙茹顿时明白了,高管们这种模棱两可、含糊其辞不像表态的表态其实说白了就是不同意。

作为集团公司办公室主任、董事会秘书,路凹凸每次开会时,也只有谷蕙茹就某一问题点名让他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时,他才会谨慎地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建议,一般情况下,他断然是不会在这种会议上进行任何发言的。路凹凸清楚自己的身份,自己并非董事,也没有高管的身份,自己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时刻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谷蕙茹刚才在讲话的时候,路凹凸其实也在紧跟着她的思路在思索着一个问题,那就是谷蕙茹提出的在集团公司干部职工中集资的问题可不可行?因为据他了解,集团的整体财务状况还是很不错的,虽然近半年多来由于市场形势的变化效益不如以前更好一些,但是,绝对没有到了资金捉襟见肘的窘迫地步。

她之所以想在集团上下进行集资,其实只是一种工作的手段。如果集团公司的财务状况的确有些糟糕的话,上项目又是箭在弦上,关键时刻,为了集团公司长远发展,动员大家集资也不是不可以考虑。问题在于,一个企业除非到了万不得己的地步,否则的话,千万不要启动让干部职工集资的动议。

这是路凹凸在心里想的最真实的话。虽然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但他显然已经是打好了腹稿,他预感今天的这个会议上,谷蕙茹还会像往常那样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让他谈一谈自己对集资问题的看法。

其他高管们只有极个别亮明了自己不同意集资的意见,并说出了一大堆理由。

既然点到了自己发言,路凹凸就开宗明义地讲了自己的意见。从大的原则上讲,他本人是拥护集团公司集资的决定的,这是为大局着想。

路凹凸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市里已经三令五申不准许企业在员工中随便进行集资活动,上头也是担心企业的融资一不小心会触发社会问题。所以,路凹凸话锋一转,他面对着谷蕙茹说,只要集团财务状况允许,我并不建议动员干部职工进行集资。路凹凸紧接着列举了一大堆理由。谷蕙茹听得比较认真,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也较为认可。

路凹凸所说的情况,谷蕙茹是清楚的。前不久她在市里开会,市高官牟赣山就曾经三令五申地面向与会的企业家们郑重地提出过不要随便动员职工集资的事情。

牟赣山还就以前社会上、企业里的乱集资问题给社会带来的负面影响列举出了不少的案例。他尤其是提到了鸿立机械公司的集资案,数千万元的集资款目前仍难以支付给职工群众。鸿立公司的破产倒闭更是一度增加了集资支付的困难程度,尽管市里也一直就此问题进行积极稳妥地处理。

天马集团公司的集资问题,谷蕙茹最后决定还是要按照原定方案执行。她很快地做出决定:集团高管集资30万元;中层正职集资15万元、副职集资10万元;机关处室一般管理人员集资4万元;一线员工集资1-2万元。

会议形成了决议,一言九鼎的谷蕙茹铁定了心要动员大家进行集资。会上再没有一个人持有任何的异议。这种情况下,任何的反对都将是徒劳的。

散会后,路凹凸回到了办公室。按照会议要求,他将立即起草一个关于新上项目集资的通知印发下去。

兰蔻蔻得知将要进行集资的消息后,还是表现出了烦躁的情绪。她的烦躁也好像一下子感染了贾美美。贾美美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闷闷不乐起来。

集资的问题,无论谷蕙茹做出的这个决定正确与否,但有一点她是明知故犯的,作为一个集团掌舵人,也许没有人更能理解她的难处,但她同样没有将市里的意见精神入脑入心,甚至是反其道而行之。

鸿立机械公司的集资案就是十分惨痛的教训。董事长吴大志当初也是打着上项目的旗号鼓动员工们集资,大家集资的热情也是十分高涨的,谁都希望企业发展的好,员工们的思想也都是单纯的、向善的,每个人将集资交到公司的那一刻起,就等于说将全部的家底一股脑儿地交给了企业,那是他们对企业的完全的信任,没有一个人会预料到鸿立机械很快会垮。

贾美美小声地嘀咕着,他冲路凹凸说,鸿立机械的集资款还不知猴年马月能拿到呢,现在又要集资,钱从哪里来?

路凹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贾美美又说,不如你再去跟董事长好好说说,是不是不要动员大家集资了?

路凹凸苦笑了一下,他感觉贾美美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一下子变得傻乎乎的了。

贾美美自觉有些失言,就补充说道,看来只要董事长决定了的事情,要想改变是很难的!

兰蔻蔻厄斜了一眼贾美美,“你这是明知故问,好好准备钱吧,任何人这一关怕是逃不掉的!”

那天会议上,谷蕙茹斩钉截铁地宣布了集资的决定,路凹凸虽然反对,但又不好明说,他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说话的份,集团的大事都是由董事们来研究决定的,他只是例行参加会议做会议记录而已。既然人微言轻,其实多说无益,更何况没有自己说话的权力。偶尔的发言,如果不是谷蕙茹点名让他说话,路凹凸会将所有的话深藏进心里。他需要做好的只是无条件的去执行做出的任何决定。哪怕他有着再好的想法和建议其实并不重要。

路凹凸有些心有不甘,他内心清楚大家是反对集资的,尽管自己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不能说出来。眼下,如果马上让他拿出十几万元钱来进行集资,他路凹凸是断然拿不出这笔钱来的。鸿立机械的一大笔集资款至今还没有任何的着落,他比谁都惆怅、无奈,还得装作表面上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清楚,办公室是集团的窗口,他作为集团公司办公室主任,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企业,也体现着自己的素质,心里总有万般无奈和委屈、压抑,也不能明显地表现出来。

集资文件下发到各部门后,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赞同的有,怨声载道的有,骂娘的更多。

路凹凸上交的提案,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至今没有明确的答复。路凹凸清楚,一切都还需要时间,集资款的偿还问题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尽管他的心中也有些心急火燎,他也同样需要钱,眼下,几位老人生病处处都需要钱。旧的集资款偿还看来遥遥无期,新的集资马上又要进行,钱呢?钱从哪里来?路凹凸暗自发愁。

常玉凤上次跟罗子安等人来到天马集团找路凹凸商讨讨要集资款的问题,打那以后,他们就完全地把讨要集资款的希望寄托在了路凹凸身上。在他们看来,路凹凸现在已经神通广大,也只有他还能跟市里说上话,所以,大家都充满了无穷的期待。这期间,常玉凤几次拿起电话想打给路凹凸问询一声集资款的进展情况,又怕打扰到他,每每拿起电话便又放下。

罗子安不愿意给路凹凸添什么麻烦,每次接到常玉凤电话的时候,他总是叮嘱她让她不要再找路凹凸,一定要耐下心来静心等待,再说,鸿立机械公司员工们集资款的事情也不是他路凹凸说能付就能付的,他也是受害者。常玉凤见罗子安这么说,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再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很少跟罗子安扯讨要集资款的话题了。

可是,常玉凤等了很久不见动静后,她又有点耐不住了,她决定再给罗子安打个电话问问,听听有没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常玉凤要不是遇上了难处,也不会心急火燎的想讨回那些集资款,在她看来,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的集资款,三万元钱在她眼里那可是一笔巨款。

罗子安并没有接听常玉凤的手机。以往,常玉凤的电话,他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接听的。他们两家住在一个小区,相隔着几座楼的距离。罗子安的老婆玉莲活着的时候,常玉凤那时还经常去他们家串门。玉莲去世后,常玉凤就没再去过一次,就连过年拜年也都是彼此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玉莲不在了,再去串门显然有些不太合适了,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撞见,什么闲话都极有可能给编造的出来。

午饭后下楼去扔垃圾,常玉凤走到33号楼的垃圾桶前刚扔完垃圾,就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辆120闪着刺眼的灯光停在楼下的南北马路通道上。周围凑着很多人。她忍不住好奇,一路打听着往前跑去,到了跟前,他蓦然发现急救医生抬着担架正从罗子安家一楼的小院子里出来。常玉凤惊讶地紧捂住了嘴巴,她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才还在楼上的时候,常玉凤在厨房中洗碗,她好像隐隐约约地听到小区里有救护车鸣笛的声音,也就没有在意,要不是下楼扔垃圾,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常玉凤挤进人群,她确信是罗子安家有什么人出事了,仔细一想,平时家中也就罗子安一个人呀,孩子不在身边,玉莲已经走了三年了。想着想着,一种不好的念头迅速地占据着她的大脑:莫非这个罗子安出事了?病了?什么病?真可怜!

旁边的人在议论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个叫羊小咩的人告诉常玉凤及围观的人群,二十几分钟前,他去罗子安家借一个手工锯,当时,罗子安家院子里的铁门是虚掩着的,羊小咩就敲了敲门,见没有回声,于是冲着屋子就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应答。起初,这个羊小咩以为罗子安午饭后睡着了,就打算离开,等过一会儿再过来找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羊小咩最后又用力地敲了几下铁门,他似乎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就走进院子里推开了客厅的门。

罗子安倒在了沙发下,茶几上摆着一副碗筷,两个小菜,还有半瓶白酒,酒杯子里也斟上了半杯酒。茶几的一侧放着几本书,还有几张按着鲜红的手印的借条。

羊小咩发现情况不对,顿时有些十分紧张,因为罗子安家当时就只有罗子安一个人,并且不明原因地倒在了地上,羊小咩的第一反应便是罗子安好像得了什么急病。他弯下身去触碰了罗子安几下,并大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见没有任何反应,他这才想起应该立即拨打120请求急救。

常玉凤不顾一切地奔到救护车旁,她同羊小咩一起上了救护车。

抢救罗子安的急救医生告诉常玉凤和羊小咩,如果不是电话打得及时,一旦延误了最佳抢救时间,这个人就完了。

从医生的口中,常玉凤和羊小咩这才得知罗子安的病是突发性脑梗。

羊小咩可以说是立了一大功。常玉凤在罗子安经过紧急抢救苏醒过来的时候,忍不住握住了羊小咩的手,“你可是罗子安的救命恩人,他出院后肯定会谢谢你的。”

罗子安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由于他病情突发紧急,入住市人民医院时没有亲人替他签字,常玉凤就对医生说,这个字她可以代签。羊小咩就缩回了头,他表示这样的字换作是他,他是绝对不会代签的。

鸿立机械公司破产后,罗子安没有选择二次就业服从安置,他只是找了一个建筑工地去当保安,一个月三千多元,并不给缴纳社会保险。

这次意外住院,引来了不少麻烦。由于他中断了社保,医保又没有缴费,住院的一切花销将全部自费。

常玉凤代他签了这个字,也就意味着她是罗子安的家属或者亲人。那么,医院也就会冲她要这份住院治疗费。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常玉凤心一横、牙一咬,她当即向医生和护士表示,等着,这就回家取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