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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第十七个世界

    -这里是崔大有前世番外的分界线-

    儿子在外面偷东西,被村人找上门来,崔大有只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干净了。

    想他年少丧父丧母,虽然在村人的帮助下顺利长大成人,可也欠下了一村子的人情,因而他长大后条件好了,东家需要帮忙、西家需要银钱,他只要自己有就没有不应的,即使没有也会想办法去帮忙。

    即使这样,他在面对村人的时候也总要低一头。

    以前他不是也没有想过,把帮自己的还了就安生过日子,但事实证明:不行。因为恩情是要记一辈子的,但凡有一点事情做得不如村人的意,他就有可能遭受所有村人的额=唾骂。

    好在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帮也就帮了,反正日子能过就行。

    因着这些过往的经历,崔大有即使结婚了也依旧没有改变存在了很久的习惯,看见村人需要帮忙就得出手帮,即使这样自己的家人会为此而受委屈,可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且村人的哭惨实在是太可怜了,尤其那些家中只有孤寡带着孩子的,更是可怜,他自己受过苦,实在没有办法看着其他小孩子继续吃自己曾经受过的罪。

    本来他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继续下去,虽然自家的日子苦了一点,但只要还过得下去,村人也过得好,他就满足了。

    可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怀着孕的妻子竟然会因为营养不够而流掉了孩子,那也是他期盼已久的孩子啊。

    从很久之前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满心期待过自己日后也能有一个家,有贤惠的妻子、乖巧的孩子,一家人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一如他父母在时一般。

    等到年岁到了,在媒人的介绍下娶了妻子生了孩子,他的美梦一点点成为了现实,谁也不知道他有多么高兴,只这份高兴是内敛的,他一个大男人可是要做严父的,至于宠孩子的事情,妻子做一个慈母就好了。

    孩子出生后身体就不大好,因为妻子怀着孕的时候,二姑『奶』『奶』家的小婴儿提前一步生出来,孩子母亲生产离世,那孩子太过可怜,他拿了点家中的东西帮衬,所以儿子才会一出生就身体不好。

    他已经竭力补偿,可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村人的情况们也都不大好,需要帮助的太多了,他最后也只是有心无力。

    后来妻子再次怀孕他依旧高兴非常,想着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弥补,只是依旧不成。

    看着妻子伤心欲绝的神情,崔大有的心中亦是十分的烦躁,他放软了声音去安慰:“梅花,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这孩子跟我们没有缘分。”

    没想到面对自己的安慰,妻子却只是愤怒的朝自己怒吼:“崔大有,你给我滚。”

    他还待再安慰,可妻子根本听不进去,只一个劲的哭,哭得他的心也揪了起来,只得无奈离开,从始至终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边角处儿子的小小身影。

    七个月的胎儿流产对母体的伤害很大,妻子因为身体受到损伤和心理上的伤痛,自此身体就不大好,也做不得劳累的活计。

    家中的压力一下子就全部压到了自己的身上,对干活崔大有是不嫌累的,他有的是一把力气,更知道只有自己好好干活、才能获得对应的报酬,养活自己和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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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之后他就将全幅精力放在了干活上,地里的活干完了就去帮村里人干活,村里的活计干完了他就去镇上干,似乎是要拿繁重的体力活压下自己的悲伤和家里布满阴霾的氛围。

    不知不觉间,他学会用挥霍光体力麻痹大脑,让自己不去思考家里发生的一切,不去思考怨愤的妻子和病弱的儿子,仿佛这样一切就可以当做没发生,一切就还跟以前一样。

    可发生过的怎么可能不留下痕迹,他不回家,妻子病弱躺在床上起不来,家里的生计都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只是双方都僵着,一方不愿意求助、一方不愿意主动回去,事情最终向着更加恶劣的方向行进。

    为了自己的口粮,也为了给母亲补充影响,自己的儿子小柱子竟然学会了去偷村人家的东西,开始是一口粮食、一捧柴火,后来发展到一个鸡蛋、一点细粮、点心甚至是红糖,只不过丢了东西的村人们没有想到,做出这种事情的竟然是村中一个几岁的小孩。

    事情暴『露』是在小柱子贪心想要偷人家一只鸡的时候,活鸡可是会动、会飞、会打人,不是儿子一个小人家儿可以搞定的,于是事情就这么暴『露』了。

    村里最近频繁被偷东西,早就有不少人在村里嘀咕,如今小贼被人赃并获,被偷鸡的那户人家的『妇』人自是怒不可遏,当即扭着小贼上门找大人讨公道去了,连带还要追回之前的那些损失。

    于是崔大有在家里面对的就是自己儿子被『妇』人拧在手里挣脱不得的模样,双方都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习惯『性』的『露』出一个尬笑,他只听见自己问:“嫂子,这小子是可是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我来教训他。”

    『妇』人见他想要含糊过去,当即不依,虽说这小子帮村子里不少,可那也不意味着自己要纵容小偷的存在,现在就敢偷鸡,以后还不得进屋偷银子啊,她绝对不能忍。

    崔大有看着被困在外人手中不停摇摆着的儿子,第一反应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把儿子捞出来。

    他动作略显强硬的将儿子拽到了地上,等人站稳,他才肃了一张脸问儿子:“你婶子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去偷东西了?”

    那『妇』人还有点不乐意,当即反驳:“还能冤枉了这小子不成,我可是当场人赃并获,但是那鸡还在这小子手里呢,差点给他嚯嚯了。”

    “为什么要去偷东西?”

    崔大有见状也知道是真的了,他看着瘦小的儿子有点痛心,他的儿子竟然去当了小偷,家中有父有母,也没少了他的吃喝,为什么要去干这样的事情,他不解。

    可儿子再如何任『性』他都能忍,但小偷小『摸』这样的『毛』病是坚决不能惯的,他们崔家绝对不能出个小偷,他的儿子也绝对不能是小偷。

    想到这里,他顾不得去处理儿子,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不依不饶的『妇』人:“嫂子,这都是孩子不懂事,这样,我过两天赔你一只鸡,您看这样可以吗?”

    不管怎么样,他得先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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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没料到『妇』人并不吃这一套:“大有,我知道你们家日子也不好过,可这孩子真的是长歪了,这孩子啊不好好教是不行了。”

    崔大有眼中现出为难,他咬咬牙问:“那嫂子你看怎么办合适?”这位嫂子家里长辈以前也是帮过自己的,虽说他也还了回去,可对人到底要客气几分。

    『妇』人叉腰就差得意的笑了:“我家呢也不是缺一只鸡的人,你们家要是真的困难,开口求一求我也不是不能给,可干出偷东西这种事就太过分了,一个村里人,俗话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家这小子也太缺德了。”

    崔大有再傻也看出来,这人就是逮着把柄故意炫耀来了,可自家理亏,他说什么也不能真的跟人生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嫂子,我家小子做的不对,你就直说想要怎么办,我来教训他。”

    『妇』人这才满意:“男孩子三天不打上门揭瓦,我看啊,你打一顿就行了,男孩子嘛,皮实得很,多打几顿就听话了。”

    崔大有懵了,这是让自己打儿子,自打儿子出生,他可还没有动过儿子一根手指头呢,怎么这就要动手了,心里不大乐意,他将视线转向儿子:“小柱子,快点给婶子道个歉。”

    他本以为做了错事的儿子会后悔歉疚、会乖乖道歉,可没料到跟鹌鹑一闷不吭声的儿子却是硬气的回了一个“不”字。

    崔大有顿时感到一股邪火自胸腔中往外冒,这都什么事啊,自己是亲爹还能害了他不成,再说了要不是自己亲儿子,他遇见了小偷也是要吐两口唾沫的。

    “小柱子听话,还是你觉得你自己做的对?”

    小柱子依旧十分理直气壮回:“我做的没错,我只不过拿回该我们的东西,才不是偷。”

    崔大有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叫拿回自己该得的,他不明白,只以为儿子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长歪了,当下也有了几分怒气,还夹杂着儿子在外人面前不给自己脸面的愤怒。

    恰这时『妇』人也在一边煽风点火的,“什么你家的,别不是整个村子的东西都是你家的,真是好笑,我辛辛苦苦养大的鸡,自己都舍不得吃,怎么就成了你家的了?”

    小柱子看着『妇』人的眼光满是愤恨:“这就是我家的鸡,我认得的。”

    『妇』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可自己亲手养大的鸡,在自己家鸡圈里,她总是认得的,当即也不再个小孩子较真:“大有兄弟,你看见了吧,你家儿子是真的不行,还是听我的打一顿就听话了,也别心疼,不然以后惯出个吃喝嫖赌的来,岂不是丢了崔家列祖列宗的脸面。”

    闻言,崔大有心就是一颤,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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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如今的崔大有最在乎什么,一是家人,二来就是崔家的颜面了,闻言见儿子依旧那副倔强不肯认错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孩子是真的要打一顿才会听话了。

    当着『妇』人的面,崔大有就提溜起了自家儿子,好几岁的孩子了轻的跟一只猫一样,让他心中升腾起了一股怜惜,可对上儿子那一幅桀骜不屈的脸心又硬了下来,这人也是不打不成器。

    将儿子按在一张小板凳上,气急之下又去角落拿了一把扫帚,扫帚是枯干的竹子做的,寻常扫地是个不错的工具,可论起大人就未免太过吓人了。

    崔大有只感觉手上的竹扫帚沉甸甸的,心直直坠到了最下面,来到凳子前,儿子依旧躺在椅子上,可此时崔大有宁愿他不要这么倔强,哪怕偷跑离开也行啊。

    在『妇』人的注视下,他微微抬起了手,正要挥下去,却突然被打断。

    “大有,你干什么呢?”崔大有回头看过去,是一直躺在床上的妻子听生不放心,勉强爬了起来。

    长期不出门,加上身体不好,那面容很是苍白,眼中也是一片冷寂,只是此时难得多了点恼怒,崔大有想想自己要做的事情有些心虚。

    “梅花,你身体不好,怎么起来了,我扶你去躺下。”说着他就要去搀扶妻子回屋,却是又被『妇』人喊住了。

    “感情你们一家子在耍我呢,想要偷我家的鸡,不会以为就这么算了吧。”言语中满是讽刺,看着一家三口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蛆虫。

    崔大有讷讷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出来,讪笑:“嫂子,我一定会好好教训这小子,您放心。”

    『妇』人并不愿意轻易放过,她向来是不好惹的,况且这些犯到了她的头上来,“别做戏了,要打就打吧,大有家的,不是我说你,你身体不好就算了,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也不好好教,等你们以后老了,别还是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甄梅花的身体很虚弱,她已经很久没下床了,外面有风她吹着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但她不能回去,否则她的儿子就要遭殃了。筆趣庫

    “嫂子放心,我相信我们家小柱子不是会随意偷别人东西的人,你容我先问问。”

    『妇』人简直要被气笑了:“感情你们家人偷东西都是有理的了,我现在就出去和姐妹们唠唠,叫大家看清楚你们崔家都是些什么人。大有,当初我家老爷子在的时候可没亏待过你,是真拿你当儿子对待的。”

    崔大有面子挂不住,吼了一句妻子:“行了梅花,你别给他说好话,不管怎么样偷东西就是不对,今天不打一顿,改明儿我崔家的门风都要被败坏了。”

    甄梅花无力阻拦,就见那人手中的竹扫帚就怎么挥了下去,重重的打在儿子身上。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甄梅花只觉得心都要碎了,面对这样的父子,她也不想再忍,用尽全力吼了出来:“你真不知道小柱子为什么偷她家的东西吗?”

    这声音可能是用尽了她的全力,但因为体力并不很好,听在外人耳中也没了那股气势,比起质问反倒更像是哀求。

    崔大有听见了,可他没有理会,村里嫂子说话是不好听,可话说的也在理,无论什么理由,偷东西都是不对的,这点必须得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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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他没再理会妻子,手中的扫帚挥舞的确实更加用力,一点点打下去,他都能听见与皮肉相接的声音。

    就这么打了十下,他停住,问一边的『妇』人:“嫂子,够了吧。”只是语气中也没了那份好声好气儿。

    『妇』人也不介意,打的是自己亲儿子还能有好脸『色』,她还要怀疑这人脑子有问题呢,“够了够了,不过咱们打孩子目的也不是为了打他一顿是不是,你得问问他知不知道错了,要是肯认错,以后不再犯,那才算是好,对不对。”

    崔大有听着没有问题,便问了一句:“小柱子你知道错了吗?”

    小柱子的屁股已经被打的高高鼓起,刚才那十下是卯足了劲儿打的,他现在额头已经满是汗水,可依旧死咬着嘴唇不发一言,那模样哪里像是认错了。

    『妇』人本来不想再折腾,听一句道歉就完事儿了,可现在对方的样子不由得点燃了她刚熄灭的火气:“大有,看来孩子还是不认错啊,你们平时怎么教的啊,逮个现行的都不认错。”

    崔大有被说的面上无光,火气上来也管不住自己,继续开始抽,每抽一下就问一句:“你知道错了吗?”

    只是始终没有听到回应,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只能听见扫帚柄打人的声音。

    一下、两下..........九下、十下,在场的三人都已经数不清到底打了多少下,只能从空气中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甄梅花倚在门上浑身无力,听着声音渐渐瘫软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不由得嚎啕大哭:“你这是要打死他吗,你打我吧,是我当妈的做错了,是我错了,行了吧。”

    这一声似是在寂静的院子里落下了惊雷,炸醒了两个呆滞的人。

    『妇』人见情形不好早已想溜了,只是之前男人太过投入没给她机会,此时她『露』出一丝惊喜,连忙打圆场:“行了,这孩子打两下就是了,也不能太厉害了,打伤了可不好,偷东西的事情我不跟你们计较了,你们家事自己处理,我先走了。”

    语速极快,搭配上她那一点点往后退缩的身形,看起来格外好笑,但其他看着的两人却没有一点笑的心情,就这么愣愣看着她。

    『妇』人被那眼神吓到了,转过身一溜小跑就走了,她惹不起行了吧,都是狠人。

    人走了,崔大有第一反应是将手中的扫帚扔掉,看向板凳上的儿子,他也不记得到底打了多少下,可看这惨样,屁股那一块的衣服已经被打的裂开,里面是血肉淋漓的皮肉,看一眼崔大有都瘆得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的,可有确实是他做的。

    不敢面对这样的儿子,崔大有转头去看妻子,却见妻子正全力往这边爬过来,母子俩一样的凄惨,崔大有赶紧去将人搀扶过来。

    或许是关心儿子心切,甄梅花并没有拒绝,等到了凳子边才一把推开了男人,全幅心神都扑在了儿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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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柱子,你怎么样了?”理所当然,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因为那小小的人儿已经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