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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第六章

    顾夭夭气性大,自觉刚刚跟顾墨芹掰扯输了,心里委屈,趴在雾青怀里哭了小半个时辰才缓过来,一边抽泣一边问雾青,“我屋里的这些物件都打哪儿来的?”

    刚刚听顾墨芹的话音,她这边用的貌似都是好东西。

    顾夭夭对屋里布置不怎么上心,什么物什都是用坏才扔,什么时候换了也不注意,偶尔看到了就苍白地夸一句“好看”

    今天要不是顾墨芹过来叭叭这一通,她还不知道自己平日用的茶杯跟桌子这么名贵。

    宁伯候府家底薄,是负担不起这些东西的,前些日子顾夭夭还听说宁伯候得了一套龙泉窑的瓷器,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顾夭夭想到这里又有些生气,又羞又恼,连顾墨芹都能认出来这些是好东西,还能趁机明里暗里地嘲讽她一通。

    偏偏自己是个不识货的,一边拿着宝贝当平常的物什用,一边跟雾青感慨月银太少,不够让绣娘给自己在裙子上多绣几朵花。

    可能是被问的有些突然,雾青有些语无伦次,说个话都慌慌张张的,“啊,这些东西就、就在……库房,对,就在库房放着的,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瞧着好看,就拿出来用了。”

    库房里是当初英国公府给她生母的一部分没带走的嫁妆,顾夭夭记得她当时只草草盘点了一下,田庄店铺地契什么的都没了,她瞧着也没什么其他值钱的东西,就封起来了。

    “把这些东西好好收起来。”顾夭夭刚刚哭久了,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打嗝,“等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她想换新裙子就卖掉。

    顾夭夭正是爱美的年纪,对于自己的穿着打扮挺上心的,哪怕是素色的裙子都要缠着雾青给她绣朵花上去。

    宁伯候府发给每个子女的月例都一样,不多,只是象征性地发一下,但是其他孩子都有母亲补贴,顾夭夭就经常捉襟见肘的,逢年过节想添件新衣裳都要再三斟酌。

    去年过年的时候,顾墨芹就穿了一身浮光锦的襦裙,披着新做的白狐狸皮披风特意到顾夭夭面前晃。

    一直跟到顾夭夭院儿里,最后非得说顾夭夭把她的裙子弄脏了,让顾夭夭给赔,还把这事儿还闹到了宁伯候面前,最后要走了她屋里的一套青玉山水屏风。

    顾夭夭忽然想起这码事,恨得咬了咬牙,想必顾墨芹那时候就眼红她这边的摆设物件了,可恨她眼拙,是个不识货的,光觉得挺好看,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值钱。

    要是早一天知道,她还用得着一件裙子穿那么久?

    然后又想起刚刚自己气极时摔的玉梳背还有一个茶杯,后知后觉地心疼起来。

    “姑娘当真要嫁给那位魏相吗?”

    雾青小心翼翼地开口,打断了顾夭夭的思绪。

    “嫁!怎么不嫁?”顾夭夭红着眼,咬牙切齿道,“横竖都是火坑,我还不能挑个瞧着好看,能让我高兴的跳吗?”

    她不在乎自己嫁给谁,只要能隔应到顾启明跟顾墨芹,她就高兴。

    “既然姑娘决定要嫁魏相,现在也还有办法的。”雾青走到书桌旁,取出一个描金漆绘云纹的匣子来,放在顾夭夭面前,“这里面是宴会那晚,魏相说给姑娘的信物。”

    “只是奴婢瞧着姑娘像是不太愿意嫁魏相的样子,便没告诉您,不过既然现在改了主意……”雾青话到这里便止住了,叹了口气,“姑娘高兴便好。”

    顾夭夭打开那匣子,里面一柄竹骨的折扇,展开扇面,只见上面绘着泼墨山水,也没有落款,瞧着普普通通的。

    她好奇地翻看那柄折扇。

    雾青站在旁边犹犹豫豫,又问一遍,“姑娘您确定要嫁给魏相?”

    “确定得不能再确定了。”顾夭夭握紧那柄折扇,咬牙恨恨道,“我便是过去就是个死,我也要嫁,不嫁给魏继难不成我要让顾墨芹瞧我笑话么?”

    雾青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顾夭夭,小声道,“那位大人总比霍家嫡子好的。”

    其他的不说,魏相的才情跟容貌都是出了名的,一手丹青精妙,无人能及。

    哪怕魏继出身受人鄙夷,那些士子文人每次抨击他必定提起其出身,明里暗里挖苦一番,而且他秉钧这几年来擅权专政,大兴刑狱,导致朝野侧目,惮其威权。

    但是亦不影响私底下他的书画在文人之间流传,而且一画难求。

    毕竟他近几年来极少动笔,令人叹惋。

    顾夭夭也是知晓的,她翻来覆去地看那扇面,咕哝道,“也不知道这扇面是不是他画的。”她眼拙瞧不出,这要真的是魏相亲手画的,那应该可值钱了。

    她半跪在榻上,展开扇面,双手举高,阳光透过格子窗的窗棂落到纸上。

    顾夭夭仰头透过纸张看那斑驳的光,有光点落到她的眉眼上,她举着扇子举不稳,摇摇晃晃的,画上的泼墨山水像是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