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他走到廊檐下，背靠在墙壁上，环抱双臂注视远处与天相连的青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压根什么都没想。

    直到身侧传来脚步声，许昭的眼皮轻垂，视线微侧看到一双穿着马靴的腿。

    那腿笔直修长，许昭缓缓抬目，对上盛奕深黑如谭的双目。

    许昭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在片刻后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过了会儿又靠回去，继续看向天边的远山，嗓音透出几分困倦是才有的懒意：“你怎么来了？”

    确实有些困了，许昭今天起得很早。

    盛奕的嗓音依旧像在泉水里泡过，干净之余有种说不出的冷感：“我觉得我应该来。”

    他这话说得奇怪，许昭的半眯起眼睛，懒洋洋的模样看不出情绪：“是吗？”

    “赛马吗？”许昭复述上一档的话，“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

    盛奕的视线凝在许昭精致的面容上，眸光深沉幽静，不知道想从许昭的脸上看出什么。

    “要是不想就算了。”阳光打在许昭光滑白皙的脸上，在他半垂的长睫上晕出一层跳跃着的金光，他缓缓打了个哈欠，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

    “好。”盛奕回答，似是觉得这个回答语义不详，他补充道，“比赛。”

    许昭的神色微微意外，掀起眼皮笑看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难道也是觉得应该比？”

    盛奕无法回答，就像他觉得那个杯子摆放的位置不对一样，他觉得自己应该来这里，又觉得应该答应许昭的要求，仿佛以前这样做过，也仿佛只有当他这样做时，许昭才能够……

    能够怎样？盛奕的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不管怎样，两人的约定达成。许昭和盛奕去马棚选了马匹，找来一位教练做裁判。

    在教练的一声哨响之后，两匹骏马疾驰而去。

    这次，许昭输了。

    与上次不同的结果，让许昭感到意外，但也不是不能理解，赛马这事本就没有定数，无法完全依靠实力，有时还要看运气。

    合适且矫健的马匹，赛马者与骏马之间的配合度，以及比赛的时候赛马者的发挥程度，能够影响成败的因素太多，因此许昭虽意外却不奇怪。

    不过，似乎不单只有许昭觉得意外，盛奕眉心的褶皱让他看起来，不像是赢了比赛，倒像是个输者。

    比起谁赢谁输，许昭倒更好奇盛奕会提什么要求，于是他走到盛奕身边笑问：“你赢了，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也许你可以……”一副画面从盛奕的脑海里闪过，他轻抬起眼，吐出接下来的话，“给我一颗糖。”

    话说出口，别说许昭，盛奕自己都愣住了。

    许昭重复他的话：“给你一颗糖？”

    说完许昭摸向裤子口袋，掏出几颗奶糖递给他:“给。”

    似是没想到许昭真会随身带糖，盛奕的目光定在许昭手上片刻，才抬手从中拿了一颗。

    许昭收回手，莞尔:“糖我给你了，不过你这要求提的…”

    他朝盛奕走近，勾唇笑问:“是不是也太随便了？敷衍我呢？”

    这种时候，敷衍一点难道不好吗？要是别人巴不得盛奕提简单点，许昭反倒直接否决：“这个不算，重提。”

    盛奕望着手中的糖果，将它收好放进口袋，抬眸：“提什么？”

    “你想好了再告诉我。”许昭摆摆手，抬脚走到休息区坐下。

    盛奕跟在他身后。

    周边马蹄声不断，两人相顾无言地坐了会儿，很快肖百桦白着一张脸从马上下来，到休息区喝了口水，犹豫一瞬，他朝许昭和盛奕的方向走来。

    “盛奕，你来了。”肖百桦朝盛奕露出一个笑容。

    以往的盛奕兴许会给肖百桦一个很淡的微笑，此刻的盛奕仅冷淡颔首。

    微怔之后，肖百桦看向许昭，声音不自觉放小了些：“许昭同学，你不过去骑吗？”

    “有点累，歇会儿。”许昭转过视线，随口问，“学的怎么样？”

    许昭的气质不像盛奕那么冷淡，语气和缓，弯唇笑起来的模样看起来比盛奕要好接近的多。

    肖百桦的胆子稍微大了些，他轻摇头，看起来有些不太好意思：“不太好，我可能有点笨。”

    “你笨？”许昭朝盛奕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好笑道，“你笨能和他在一个班？”

    许昭说得是实话，再怎么说，不靠家世，单靠成绩进入鹤川并且进入一班的肖百桦，怎么也不能说他笨。

    肖百桦听出许昭的意思，双唇微张，最后垂下头，很轻地翘起唇角：“嗯。”而后他抬头，手指紧张地攥在一起，“我想再试试。许昭同学…你，你可以…”

    他一咬唇，终于吐出后面的话：“可以教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