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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晚饭过后,关素舒溜达进了父亲的相机收藏室。

    这里最复古的莫过于那一套可能还是清朝还没亡时候的写生机,有足以放进博物馆供人瞻仰的历史,连关素舒都只敢绕着走,倒不是怕碰坏了被父亲责备,而是怕轻轻一动就把这个“老家伙”动散架了。

    她总觉得老物件都是有血肉有温度的,冰冷的外壳下或许藏着一双深邃浑浊的眼睛,它垂垂老矣,仍安静地看着百年的变迁,记录着百年的历史。

    她总有些突如其来的小感性,在自己的感性王国自有一套她自己的规则。

    关程煜嘲笑过她,说她真的很幼稚。

    但她坚称自己这是对生活很有态度,很酷。

    在关素舒进收藏室的时候,徐周衍也跟在她身后。

    收藏室堪比一个小型的历史博物馆,黑黝黝的镜头朝外,像千百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颇为震撼。

    一个不喜欢自我的人是不会喜欢被拍照的,因为镜头会审视、照相,如实评判。

    关素不喜欢被拍,但她喜欢摄影,喜欢抓拍,喜欢从镜头里去观察世界。

    收藏品里的老古董她不会碰,她只挑收在柜子里的新相机。

    她当初报考编导专业时,关靖一边说着不知道她又是几天的热度,一边又给她买了很多专业书籍和设备收在一块。

    “这些都是我爸收藏的。”关素舒和徐周衍说。

    徐周衍点头,“关先生不愧是市摄影协会副主席。”

    他的接话让关素舒有点儿意外,她以为他是个锯嘴的闷葫芦来着,没想到他会搭腔。

    她看向他,“你还挺了解我爸。”

    “应该的。”他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很浅淡温和的礼貌性笑容。

    这儿的镇室之宝就那台写生机,有点炫耀的意味,没有收进柜子里,而是摆在中间的柜台上。

    徐周衍看到老式写生机带的镁粉闪光灯,意外眼熟。

    他看到了写生机上带着淡淡划痕的机身,俯身去认真看。

    “哎!”关素舒喝住了他,道:“那个不可以碰。”

    徐周衍回过神,将将要落在相机上的手指落下,他眼中带着歉意对她道:“抱歉。”

    发现自己刚刚语气太生硬了,关素舒说:“不是我不让你碰,是它不让你碰。”

    她指指老相机。

    徐周衍一愣,他放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带了些迟疑地问:“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没什么说法,就是直觉。”关素舒耸肩。

    他点点头,没有再追问,看起来是接受了她“直觉”的说法。

    他的识时务让关素舒觉得很舒心,暂且觉得他还不错。

    她重新蹲下身,在矮柜里寻觅自己想要的机子型号。

    “在这儿。”她蹲下身,从柜子深处费力够出相机包。

    “徐周衍,帮我把这个拿过去。”她拖出大包,转过头兴奋地招呼徐周衍。

    徐周衍也走过去蹲下身,从她手上接过摄影机,甫一上手,手腕就被沉沉一压,这最少有六七斤重,不知道她那细瘦的两只手腕是怎么举起来的。

    “我再找找……”

    关素舒说着就要起身,上层的柜门还没有关,在她的头即将要和开着的柜门亲密接触的一刹那,徐周衍伸手给她挡住了柜门。

    “砰”一声响,闷闷的,她的头重重撞在了徐周衍的手心,她马上缩下脖子,不疼,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

    她捂着额头看着被撞得摇晃的柜门和徐周衍的手。

    她撞的正好是他受伤的那只手,她眼尖地看见他手指轻轻抖了几下,大约疼得紧了。

    徐周衍牙关一紧,却急促问她:“疼不疼?”

    “我……”他这样的口吻险些让她以为自己撞到了,她摸摸头顶,确认自己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我没事,你是不是撞到伤口了?”她看他的手臂。

    他松一口气,忽略手臂近麻木的痛感,说:“没关系。”

    他受过很多伤,练搏击的时候骨折都是家常便饭,这么多年,对痛都已经麻木了。

    “给我看看你的手。”她朝他伸手。

    他撑在柜门上的手臂往下落,没有落在她手心里,而是放回身侧。少女的掌心也是雪白的,指腹透着淡淡的粉,和他满是伤痕的手指相比,云泥之别。

    “没事。”他替她关上了柜门,拎着相机包起身。

    他突然一起身,关素舒才发现他真的很高,最少也是一米八五往上了,从关素舒的角度,仰头也只能看见他的喉结和下颚线。

    柜门是特别的锁,要用力摁一下才能关紧,刚才没关紧,又弹开了。

    他抬手,手臂从她头顶伸过去,得体的西装袖子上拉,露出了那一截纱布。

    玻璃柜在她耳侧叩响了一声。

    关素然看见他的纱布不止缠绕住手心和手腕那一截,沿着手腕往上的手臂也缠绕着,从那纱布下淡淡的嫣红看,这伤还是新伤,还在渗血。

    “喂,你的手臂给我看看吧。”她又一次对他说。

    如果关程煜在这就会知道,她称呼一个人为“喂”的时候,说明她其实是在表达不太擅长的关心。

    但徐周衍不是关程煜,还不明白她的语言规则,因为她语气的生硬,他落下了手臂,西装袖子重新盖住那一圈的纱布,轻声道:“只是小伤。”

    流血了还是小伤,那什么才是大伤?

    她不懂。

    他的平静让她感到奇异。

    徐周衍转身将相机包放去门口的柜子上,带子掉了下去,他又弯腰去捡带子,关素舒看到了他衬衫劲瘦有力的腰腹,西装遮掩的手臂肌肉也相当可观。

    原来他也不是看起来那么清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