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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好想看看那时的你

    蓝天白云,碧水翠柳。

    红房白瓦,墨色鹅卵。

    柳条错乱垂在未曾命名的湖水之上,倒影中的柳条与之形成一个虚实相生的绝妙世界。起风,平静的湖面微微撕裂,倒影中的世界支离破碎。表象是一波涟漪,内里却几经波折,像极了那些年苏立宣与钟濡沫平静表情下的秋波暗送。

    正是这个不知名的湖将宽大空旷的柏油马路与学校隔开,而此时的苏立宣正站在这条柏油马路上。

    他们入学时,学校外面还没有那么多高大的建筑物,毕业时就高高立起了几座大楼。那个时候,这一片区域最显眼的就是他们的学校,毕业时,学校已经深深地埋在了高楼之中。

    十多年后,再回来,学校红色的建筑已经披上了时光强制留下的外套,墙体微微泛黄,本来就被高楼遮掩的学校更是暗淡无光。

    十多年的城市变迁,在苏立宣的心上狠狠地划了一道痕!

    钟濡沫眼中的他正如这深藏在高楼中的学校,最开始他是钟濡沫眼中最显眼的存在,后来,他给她的伤害,愣是让这份显眼褪色,直至荡然无存。

    多么可笑!

    一个穿着白色体恤,卡其色休闲裤的人就在这空旷的柏油马路上莫名地苦笑了起来。

    多么奇怪!

    苏立宣顺着柏油马路走到校门口,抬头清晰地看见几个大字横在校门上方——雅礼中学。

    连校名这几个字都暗淡了,苏立宣在心里暗想。

    刚要走进校门就被保安拦住——干什么的?

    苏立宣告诉门卫自己是这所学校十四年前的毕业生,想回学校看看。保安让苏立宣不能弄出太大声响,学校里的学生们还在上课。过后就放他进去了。

    如果门卫一直不让他进去,他可能就会摆出自己作家的身份。

    为什么会这样说呢?苏立宣在这所学校上了三年初中,很是了解学校宣传自己的心思。他现在的身份是当红青春文学作家,如果雅礼中学是当红作家爱沫的初中母校这条消息一出来,带来的广告效益是学校花多少钱做广告都无法达到的。

    来之前苏立宣就想好了最坏的打算,因为学校从他们上学那个时候起在上学时间就不让陌生人随便进去,包括家长也不行。苏立宣也是没办法,他的空档期就是这一个月,一个月过后他还要回去北京完成各式各样的工作。不要以为作家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其实作家也会很忙。

    书出版后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接踵而至。

    即将要出版的这本书是以钟濡沫为原型的,写书的这一整年,苏立宣很想念很想念钟濡沫,想念到写着写着就把名字不小心写成了钟濡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套路更是在夜间上演了无数遍,可是醒过来后还是一样的杳无音信。

    苏立宣不是没有想过直接用真实的名字,那样如果钟濡沫看见书就会明白那么多年没有说清楚的事。可是苏立宣又害怕用真实的名字会给当事人造成困扰,他害怕闵思远知道他当初说的“不会喜欢钟濡沫”是个谎话,他害怕钟濡沫看见后更是责备他当初的懦弱,更是不愿意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到现在,他还是有那么多的顾虑!

    进校门时,苏立宣瞟了一眼门卫室。门卫室的布置还是没变,门卫却不是十多年前那几个了。

    那时候,他无数次看见钟濡沫背着黑色书包每次路过门卫室时都会往里面瞟一眼。

    这样一想,好像眼前就是那个剪着齐耳短发,背着黑色书包,不紧不慢走着的女孩。

    女孩走在柔和的微光里,发丝浮在轻柔的微风中,一点一点被阳光映成酒红色。女孩走路的步伐轻快,但脚掌落在地上的声音却总是能很清晰地传到苏立宣的耳朵里。

    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的脚步声一点点把苏立宣拉回那些年的时光里。

    在那段时光里,钟濡沫还不是那个会放声大哭,放声大笑的钟濡沫,她还只是有泪就强行流回心里,再高兴也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很多年里,苏立宣想起钟濡沫,脑海里最先浮现的就是上扬的嘴角。

    小说里说的每个白衣少年,最后都会长成庸俗的模样。

    如果苏立宣曾经是钟濡沫心中类似白衣少年的模样,那么现在的苏立宣在钟濡沫心中一定庸俗得不得了!

    苏立宣现在不敢想他在钟濡沫心中得模样,只是想安静地看看此刻正在眼前的钟濡沫。

    他多怀念那个时候的钟濡沫啊!

    他多怀念那个时候的他和她啊!

    如果时间能一直停在那会儿,那么苏立宣现在还会是钟濡沫心中那个类似白衣少年一样的存在。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想想就能够实现的。

    只是想想而已!

    苏立宣看着眼前行走在微光中的钟濡沫一点点走远,自己却怎么也抓不住她。

    如果可以,他想立刻握住她的手。

    苏立宣看见钟濡沫走进了教学楼,他也跟着进了教学楼。苏立宣本来想继续往上走,走到三楼,可是钟濡沫却在二楼停下了,苏立宣也只好跟着钟濡沫在二楼停下。

    苏立宣居然不自觉地想去三楼,去三楼的那个教室。是啊,他怎么会不想去那个教室呢?尽管那个教室并不是他们班的教室,可是却是他第一次看清楚钟濡沫的位置。

    他又怎么会不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