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柳琏像往常一样起来，少年还在长身体，终归是渴睡的。少年迷迷糊糊的走出房门，迷迷糊糊的打水，洗脸。

    囡夫人脱下了藕色外裳，挽起自己袖子，在炉灶边煮早饭。她看着柳琏迷迷糊糊的出房门，迷迷糊糊的打水洗脸，皓腕轻抬掩嘴轻笑。

    “琏小哥起身了？”看柳琏洗完脸，还一副我没睡醒的样子，囡夫人开口道。

    柳琏被这一声从迷糊中吓醒，转身一看，囡夫人站在灶房门口笑着看自己。柳琏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然后看着囡夫人点点头。

    “醒了就好，奴家擅自借用了厨房，还望琏小哥不要介意。”囡夫人侧身漏出煮着东西的灶台。

    柳琏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介意。”

    “那就好，劳烦琏小哥看着锅，妾身去看看老君起身了没。”

    “哦哦哦，好!”柳琏蒙头跑进了厨房。

    囡夫人笑着向主房走去，推门就看见柳大娘靠在炕头，有点费力的拿着衣服。

    脆弱，腐朽，死亡缠绕在柳大娘身上，囡夫人看的见，就像黑色的烟雾，从柳大娘身上发出，又缠绕着她，比上一次更加浓郁，自己似乎高估了她的死期。

    “老君，妾身来服侍您穿衣服。”

    囡夫人上前要搀扶柳大娘，忽然不知道柳大娘何来的力气，挥开了囡夫人。睁大眼睛看着囡夫人，颤抖着双唇。

    “你你你你你是……”

    柳大娘惊恐的眼神，囡夫人淡然的想了想，也是，将死之人总是可以看见一些东西，比如自己身上经年不散的魔气和修炼功法带来的怨气。

    这些东西在凡人眼中就泛着血色，充斥着不详。

    “你不是人？!”柳大娘定了好久的心神，才说出这句话。

    囡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曾经是普通人，后来是修仙者，现在是魔修。

    “妾身大概是人。”囡夫人放下自己因为干活而挽起的衣袖道。

    “你有什么目的？!这村里到处都是年轻的男人，你大可以找他们。”

    囡夫人挑起眉道:“那个对我没用。”

    “那你要什么？!咳咳咳咳咳”柳大娘急了，一口气哽在了喉头。

    “我见过你的儿子，”囡夫人笑道表情似有些回忆，“他也像柳琏一样帮过我，也是一样把我带下了山。”囡夫人回忆道，不光带下了山，还带着她走出了相。

    听到自己的儿子，柳大娘才顺过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囡夫人。

    “我想要个孩子，一个由我教导的孩子，”囡夫人看向窗外，“他，我很满意，而你活不了多久，这里过几年马上又要打仗，如果不跟我走这个孩子可能会死在战场上。”

    “什么？!”柳大娘想起自己死在战场的儿子和跟着自己儿子去了的儿媳妇，顿时心如刀绞，如果自己死后这唯一的孙子也上了战场……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这个孩子!”费力的爬起来，抓住囡夫人的衣摆，这是柳大娘最后的力气，祈求的眼神软弱而无助。

    囡夫人点点头道:“当然，你只要把他交给我。”

    女人的许诺十分诱人，对于要死亡的人来说，生命就是一切；对于已经衰老的人来说，青春就是一切。柳大娘动心了，为了自己的孙子动心了，她看着囡夫人的眼神不再是惧怕而是向往，她将拯救她世界的中心她的孙子。

    “好，求你好好待他，他从小就傻，你打也好骂也好只要留他一条命，老太婆我对夫人您的大恩大德来世当牛做马也会报答。”

    年老的人留下了泪水，囡夫人点点头，答应了老人的要求。

    老人用尽了力气，抓着囡夫人衣服的手松开了，趴在了炕上。囡夫人伸手将昏睡过去的老人扶躺在床上。穿了放在床头的外裳，出去看见柳琏已经端着鱼粥出来要进屋。

    “老君身子不适，又睡下了，我们在外面吃吧。”拦下了少年，囡夫人端过烫手的粥向院子里的桌子走去。

    少年推开门看见奶奶躺在床上，轻轻地阖上门，跑到了饭桌前。

    囡夫人吃的很少，柳琏发现自己好几碗都喝完了，囡夫人才喝了一碗粥还不吃饼就已经饱了。女人是不是都吃的少？柳琏疑惑的想，奶奶似乎也吃的很少。

    “柳娃子你咋还不出……门？”隔壁的李家媳妇挎着篮子，笑着推门进来，可是看到囡夫人的时候，这笑就僵在了脸上。

    “李嫂子我刚吃完饭，这就走。”柳琏几口喝完了粥，起身就往外走。

    囡夫人往柳琏身后退了一步，道:“琏小哥这是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