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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假象

    “不急。”

    之前含情脉脉的神情一扫而空,江辞穆的脸上只剩下漠然。他打开车窗,点燃一支烟。修长的手指尖闪烁着点点星火。白色烟雾氤氲在他脸上,金框眼镜和琥珀琉璃般的眼眸隐藏其后。整个画面透着病态而贵气的美感。

    “那个张经理还是对收购案不满意么?”江辞穆问。

    司机叫肖乘,兼任江辞穆的助理。

    “是的。她只是个经理,但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半个董事会都很尊重她的意见。如果她对收购案不满意,我们只能接着退让。”

    “退让……”江辞穆笑了一声。忽然问:“我听说她前夫是个赌鬼,一直很缺钱?”

    肖乘一愣,刹那间明白了江辞穆这么问的意思,背上微微发凉。

    “是的。但是他们已经离婚了,不存在往来。”

    “那就让他们见个面。”江辞穆声音低沉,眼里闪着精利的光,“多见几次,等张经理缺钱了,说不定就同意收购案了。”

    肖乘恭敬道:“是。”

    江辞穆不欲再说,掐灭了烟。一转头,瞥见座位上遗落了一盒荷花糕。

    他拿起来,打量了半晌,丢到了肖乘身上。

    江辞穆:“拿回去给你儿子吃吧,看起来还不错。”

    肖乘怎么敢接,只觉得这是个烫手的山芋,“江总,这是太太给您……”

    “只要你不说,她就不会知道。怕什么。”江辞穆声音冷了下来。他闭上眼休息,俨然什么也不想听的样子,“去公司吧。”

    三天后,一则名为《新越:以消费者利益为先?》的专访见报。专访中如实报道了新越科技这些年取得的成就,同时也报道了这几年产品上出现的漏洞。

    新越科技的股市迅速下跌,受害的消费者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纷纷向相关部门举报维权。

    岁念的感冒越发严重,吃了药之后脑袋还是昏昏沉沉。但她刷着新闻,心情好到了极点。

    这则报道之所以能成功发出来,一半的原因在于江辞穆的护航。结婚了到底是不一样,已经开始护着自己了。假以时日,一定能实现真正的心意相通。

    她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忽然,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陈嫂点着蜡烛匆匆跑进来,“太太,这片停电了,备用电源出了点故障,可能还要修一会。”

    “那我等……”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岁念一颗心跟着雀跃起来。

    江辞穆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是看见岁念的那一瞬间,他还是笑了起来,“怎么还不休息?”

    “等你。”岁念脱口而出。

    江辞穆把外衣交给陈嫂,笑而不语。

    夜晚很安静,晚风吹动树梢的声音似乎近在耳边,昏黄的烛火让一切暗影浮动。

    两人自然是分开睡,岁念心里有点难言的失望。但是他不动她,倒也是情理之中。

    江辞穆在书房,她将一碗暖汤递到他手边。

    “你为什么会允许我发这篇稿子啊?”

    何止允许,这简直算得上纵容了,有种为了美人牺牲江山的感觉。这是昏君才会做的事,可一想到那美人是自己,岁念便忍不住,想亲耳听到肯定的回答。

    江辞穆笑着看了她一眼,声音平淡,“这篇稿子关系到你能否转正,要是江夫人连转正都做不到,传出去还以为江家苛待了你。江夫人该有这样的气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该被一个小经理掣肘,对吗?”

    岁念脸色倏然白了。

    她笑容僵住,缓缓问:“所以,你是怕我实习期过不了,给江家丢人吗?”

    “怎么会这么想?”江辞穆笑问。

    他的声音平静而柔和,可岁念还是捕捉到了一瞬间明显的迟钝。

    他揉了揉岁念的脑袋,哄道:“先睡觉好不好?”

    烛火晃了晃,像要熄灭似的。岁念的心里的那簇火苗也跟着灭了。江辞穆避重就轻的回答像是一种默认。

    她在黑暗中看着他,一动不动。

    “江辞穆,”再开口时,声音已有些沙哑,“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吗?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那样,一点点喜欢我。”

    她知道自己心急了,结婚不到一个月就和对方谈喜欢,实在可笑。但可能是黑暗和感冒给了她勇气,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江辞穆坐在旁边,那双琥珀琉璃般的眼眸注视着岁念。那目光是平淡的,岁念却觉得自己身体里燃了一团火,可是火焰也有熄灭的危险。

    江辞穆将自己的金框眼镜摘下来,轻轻戴在岁念的眼睛上。

    “看清了么?”

    岁念不解呢喃,“什么?”

    “岁念,从商者最是利己,商人没有心。你要跟我谈感情吗?”

    岁念忽然怔住了。

    蜡烛忽明忽暗。

    她看着那点颤抖的火苗,眼前模糊,脑子也模糊。江辞穆的话像一道惊雷,劈醒了沉溺在温柔中的自己。

    商人是有心的,世上那么多商人,好多都拥有幸福的家庭、心爱的伴侣。商人怎么会没有心呢?

    是江辞穆没有心。

    可是岁念一直想要捂热他的心,要是江辞穆告诉她,自己没有心,她又该怎么办呢?

    于是她固执地问:“那你为什么要对我好呢?”

    拥抱、安慰,近乎宠溺的温柔,连自己的荷花糕他也收下了。

    可江辞穆的话像冰针,偏要朝她最软的心窝上插,“因为你是江夫人。我能永远爱护你,但不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