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对男女生的区别对待不是一两天，她曾经也自诩公平公正，顾嘉和顾念许打架她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现在孩子大了，有的事情被推入人生轨道里量衡，那座天平居然从一开始就是倾斜的。

　　她听到顾念许在问她：“你让我给顾嘉买那些，那等有一天我没钱，你会让他给我买么？”

　　这个问题甚至都不用考虑，天平哪边更重，清晰明了。

　　这个问题她大可以说可以，但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犯不上说这样的谎话。

　　因为彼此再清楚不过。

　　顾母怒涨着脸，驳道：“他又没钱！”

　　添加柴火的顾念许自嘲冷笑，不再言语。

　　吃饭时南瓜被煮得过头，筷子刚夹上去就断成两截。奶奶双脚紧闭在桌子下，微微侧歪着，冷着脸夹了一筷子南瓜后就基本没动第二筷。

　　后来顾念许去柴房抱劈好的木柴，奶奶端着簸箕抱怨：“喊你拿点小根的枝桠子就可以了，我煮饭煮菜就不会要那么多柴。天天拿着那么大的柴丢进去，一灶没烧完就又丢多大一堆，我看你们早七八百年把柴烧尽了，屁大二哥去山上给你们背！”

　　顾念许内心：说得好像这些是你从山上背下来的一样。

　　但她表面上依旧不说话，把大块的柴薪放下换了小树枝，看着那些枯死额草木化作飞灰，心里居然颇为平静。

　　一切都会结束，一切都将成灰。

　　某些时刻顾念许会想在夏夜里抬头看星星。

　　在都市里不用面对家中种种，但是都市里没有山里那样纯粹额星空。

　　五六岁记忆才清明那会儿，纯黑的天际不仅有星星，还有很大的飞蛾扑闪，宽大的坝子旁边是棵参天椿树，椿树根部的矮坎底是一条小水沟，留着屋檐后的水池里溢出来的泉水。

　　水、草、树、飞蛾，连萤火虫也显得不那么稀有。

　　孩提时代胆小如米，围墙泄水洞被灯光穿透，在高高的屋基下方投下四四方方一个亮光，在顾嘉和顾念许眼中那是鬼怪的眼睛，稍不注意就会被抓走吃掉。

　　蛙声、虫鸣，繁星满天。

　　幻想的世界五彩斑斓，奇形怪状。

　　顾念许怀恋那样的日子。

　　“同桌？歪歪歪你发什么呆？”

　　母芝前推她：“你作业做完没有啊？晚自习就要交……”她眨巴眼：“要不我们互相借鉴一下？”

　　强行回神的顾念许打个激灵，忙从包里找作业：“我只做完了语文数学还有生物，你物理做没有的？”

　　好多学生的通病就是逢假带很多书很多作业回去，结果收假之际，只有极少数同学能做到一丝不苟地把所有作业完成。

　　母芝前表示很懂，把自己做的拿出来：“我额外解决了历史和化学，你把生物给我瞅瞅？”

　　达成互补的合作，收假回来后的教室“学风”高涨，几乎人人都在刷试卷刷练习册。

　　田梅梅作为物理课代表，“责无旁贷”地贡献出自己的物理试卷。

　　“来顾念许，拿去抄！生物等母芝前抄完了给我用用！”

　　郑焰虹就是那少数完成了所有作业的人之一，此刻嚣张气焰涨到天上，“田梅梅，求我我就把我的也给你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