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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家宴

    走到正房廊下,舒舒就听到屋子里觉罗氏的声音。

    “格格大了,夏装再添置四套,两套用石榴绫,那个色儿鲜亮……另外两套外袍用实地纱,格格不耐热……”

    “格格屋子里的窗纱换得了,就用那匹玉色软罗烟,剩下的做帐子……”

    “每天早上给格格熬一碗燕窝……之前买了两斤官燕,还有一斤在库房存着……”

    桩桩件件都与自己相关,舒舒只觉得眼圈发热。

    虽然三年前她发烧觉醒了记忆,知晓自己是两世为人,曾经生活在没有皇权、外卖自由的网络时代。

    可是丝毫不影响她这一世的幸福感。

    就是因为拥有世上最好的父母家人。

    “格格来了!”

    早有丫鬟看到舒舒,一边口中问好,一边挑了帘子,迎舒舒进去。

    次间里,觉罗氏炕边坐着,四十来岁年纪,穿着紫红色宁绸袍子,粗长的辫子在头顶盘成单髻,除了衣襟上戴着一串沉香十八子别无饰物。

    几个管事媳妇垂手站着听吩咐。

    见姑娘来了,觉罗氏阖上账册,打发管事媳妇下去,又吩咐旁边丫鬟。

    “去给格格冲碗杏仁茶,再加一盘肉脯……”

    舒舒听到吃的,不由摸着肚子,真觉得有些饿了。

    觉罗氏见姑娘衣服都宽松,心疼地在后背抹了一把,嘴里却是嗔怪。

    “都是你阿玛惯得你,多大了还挑食?还不如小六懂事,这瘦的都硌手!”

    小六是舒舒幼弟,今年七岁。

    舒舒也心疼自己。

    她的个子将近一米七,选秀前就不胖,一百零几斤,结果宫里熬了半月,瘦了十来斤,看着就单薄。

    实在不是她故意挑食,而是宫中的膳食实不能恭维。

    尤其是她们这一批留宿的秀女,供应的菜品都是固定的。

    肉有猪肉、鸡两种。

    不是炖的,就是烤的。

    菜就白菜、萝卜这两样,小炒吃起来也像是熬出来的。

    满是菜腥味,实在无法下口。

    舒舒顿顿就用饽饽与奶茶扛着,才没有饿坏了。

    “想吃羊肉锅子,还有红焖羊肉,改天等珠亮他们休沐,多叫些洞子菜……”

    舒舒说着,自己也馋了,只觉得口舌生津。

    舒舒是长姐,下边还有五个弟弟,如今都在读书。

    三个年长的弟弟,一个是八旗右翼官学,两个在正红旗官学。

    因为走读的缘故早出晚归,只有休沐才能白天逮着人。

    觉罗氏难得见姑娘露出孩气,眼中越发宠溺。

    “想吃就吃,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说着,片刻等不得,她立时吩咐丫鬟去厨房传话。

    “去羊肉铺买只小羊,要半年的,洞子菜也多要几种,小黄瓜、菠菜这两样是格格爱吃的,多找几家也要买上。”

    舒舒眼睛发亮,补充道:“再去鱼市买几斤开河鱼做丸子,额涅爱吃那个……阿玛爱涮炸豆腐,也买几斤豆腐回来自己炸,外头现成的不干净,用的都是老油;去西四买棋子烧饼,福松与珠亮他们都喜欢用那个配锅子……”

    本是寻常日子,娘俩个却热热闹闹的张罗起大餐来,也不嫌絮叨。

    除了自家九口人,隔壁伯府一家三口,母女两个也想到了。

    只是因临时起意,没有当天叫人吃饭的道理,那不是请客,反而成了提溜。

    觉罗氏便道:“回头打发人送只羊腿、二斤小黄瓜过去……你大伯同堂兄身子弱,都重养生,非时令菜不吃,只有你阿牟,喜欢用黄瓜丝儿汆面。”

    舒舒听着,想起汆面的劲道清爽,又跟着馋了。

    “那明早咱们也做面条,黄瓜汆面、羊肉汆面……”

    “几个肚子,这想一出是一出的!”

    觉罗氏抱怨着,还是吩咐旁边的丫头记下来。

    等舒舒吃了半盘子肉脯,喝了一碗杏仁茶,想起正事,将桂丹告状之事说了。

    觉罗氏不是之前的慈爱模样,立时横眉竖目。

    “这是什么破落户?行事怎么没规矩?别说是妃主娘家,就是正经的皇后娘家对咱们家都客客气气的,轮得着他们家张狂?打官司就打官司,反正闹出来丢脸的不是咱们家!皇子阿哥怕什么,皇上可有十几个阿哥!”

    舒舒不好瞒着,摆摆手打发嬷嬷丫鬟下去,才附在觉罗氏耳边,低声将其中“隐情”说了。

    觉罗氏不由愕然,随即笑着瞪了女儿一眼。

    “这好强小心眼的模样还真是随根儿,跟你阿玛一样,不过长辈说句话就能解决,反而要闹出这些花样……随你闹腾,只要不吃亏就好。”

    *

    日暮时分,在外奔波了一天的表少爷福松回来了。

    福松比舒舒小一岁,是舒舒大舅的长子,生而丧母,继母不容,在董鄂家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