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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游 第二十章 细绳

    “总算是相识一场,我知道你们要去北漠,所以就给你们提个醒,如今的北漠已经不怎么太平,几位虽然是少年英雄,但要是冒然闯进异族的战争中也无异于以卵击石,作飞蛾扑火的蠢事。”

    “不用转弯抹角,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你跟我们一路了,我想不会是提醒我们前路危险吧?”杨明渊可不会因为粗犷男人的几句温声细语的关怀就对他放下戒心,人心隔肚皮,你我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生死当然是各依天命。

    “你们不是赏金猎人,只是很普通的修炼者,但你们为什么想要在这个时候去北漠?发国难财?还是进去检漏?可看几位的穿着并不像这种见钱眼开的人?”粗犷男人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这与他的粗犷外表完全相勃,所以有时候杨明渊不得不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女扮男装,可他说话时候蠕动的喉结可是正儿巴经的告诉杨明渊,我的确是个男人。

    杨明渊似笑非笑地盯着粗犷男人,以至于后者只能是泄气点头,“你们是杨家的人吧?”

    这可是个惊人之语,这男人居然一语就点破了杨明渊竭力隐藏的身份,使得他很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人想对自己不利,但转念一想,大概是自己多虑了,自己全身上下根本就是一无所有,有什么值得别人去垂涎,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点了点头,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不在于有多少敌人,但至少要知道谁是自己的敌人,“谁告诉你的?”

    “一位神秘的客人,让我在这里等你,引着你去往北漠。”

    是谁?谁在这里给我安排了一个向导,为何要到偏偏选择甘诺镇的向导?这里距离奥丁城的直线距离大概还有三百公里,战争期间昼伏夜行也就是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是出于安危的考虑还是监视?假如是前者北漠和祖家的情况就着实微妙,假如是后者,祖家或者除了祖家之外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势力?

    想到此处,杨明渊正了正神色,“你拿什么东西来证明你的那位客人和我有关系?”

    神秘客人显然是考虑到了身份证明的事情,所以在临走前交给了粗犷男人一根五色丝线编织的细绳,粗犷男人从怀里掏出这跟细绳的时候,杨明渊便彻底被它吸引,那是一种包括李冰云在内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过的茫然,就像是在遥望前尘,从一个活人的角度越过死人,再把目光投到自己的上一世之中,有很多东西都已经看不清,也许是因为尘埃,但更多的大概便是被自己逐渐遗忘的记忆。

    杨明渊很茫然,他发现自己的灵魂从中土大陆穿越了无数个不知名的位面飞回到了白云黑水之间的冥冥青山里,人走的远了就会忘了为什么要出发,他遥望前尘才发现自己回家的路比自己穿越之路还要颠簸还要蜿蜒,在这片栽种着他的前生同样也联系着他的今生乐土里,一个妙龄女子出现在他的眼中。

    她穿了一身朴素的家常便服,说它家常其实是抬举,那几乎就是几片花花绿绿不知道是拾捡多少被人裁剪下来丢弃的废布,然后再用针线拼凑在一起的衣裳,杨明渊相信,美与教育无关,那个女子用最难辨的布片拼凑了一身完全就可以比肩世界知名品牌的衣裳,你不用猜测它是不是出自某个大师级服装设计师的手,因为没有人会用几块已经快要沤烂的布做衣裳。

    女子正在拣柴,无法看到她弯下腰时埋藏到膝盖里的脸,山里有很多竹子,她弯腰起身的时候就像一根正在迎风摇曳的翠竹,女子身后的竹背篓里装了一个穿着开裆裤,长得虎头虎脑的孩子,他没有闲着,因为他正在奋力和手里抓着的烤红薯做嘴巴上的战斗,战况激烈,激烈到他一个没咬上就弄丢了手里的烤红薯,于是他哇哇大哭。

    女子回过身,在这个时侯你才能看见她那张明净的脸颊,但这全都是沾了那个孩子的光,她无奈的摇摇头,捡起了地上的红薯,抠掉了上面弄脏的部分,然后又递给了孩子,说来奇怪,那个孩子一接到红薯就破涕为笑。

    后来,这个女子捡到了足够多的柴,于是她回家了,她将装着孩子的竹篓背在自己的胸口,身后扛着一捆干柴,像一座高山压在她消瘦的背脊上,她的双腿在微颤,粗糙的手里杵着一根临时找来的拐杖,这样做的目的是便于她能坚持回到家。

    在这片郁郁葱葱好像上帝描述的失乐园里,一个女子背着一个孩子,扛着一捆干柴,她们行走在山峦之间,渴了饮一口路边的清泉,饿了就摘两个新鲜的野果果腹,她为孩子挡风遮雨,一直走到沧海变作了桑田,从连绵不断的山巅走到了一望无垠的平原。

    女子放下了干柴,站在一片竹林小木屋前,她擦掉额角细汗,脸上挂着惬意的微笑,然后她从竹篓里抱起孩子,揉着孩子丰腴地下巴,“方儿,我们回家了。”

    顿时之间,杨明渊忽然就一种泪如泉涌的感觉,不过他只是凄楚地笑了一声,接着眼睛里猛地充盈上了泪水,他偷偷用衣袖擦干眼角将要滴下地一滴眼泪,然后他接过了粗犷男人的细绳,“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