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他对美芳说要去一些生产队转转，问问那里的村书记安排放映电影的计划。

    美芳说：“去吧，多放一部电影咱就多赚部钱，也免得你在家跟掉了魂似得。”

    华胜头也不回地出了家门，他不敢望她，他的心里有着愧疚。

    就这样华胜隔三差五开始穿梭在各个乡村，有意无意似地打听着翠霞的消息。

    说是走亲戚却连着几个月都没回村里的翠霞还是被村里人议论纷纷起来。

    谁家的亲戚能走那么长时间，再加上志愿兵大军再也没出现，问张二嫂也啥都不说，要是好事还能不说。

    而翠霞家似乎没有了往日轻松欢喜的氛围，翠霞爸妈的脸哪天不是阴沉沉地，那黑夜里在玉米地里和一个男人抱成一团的背影像极了翠霞的流言又被纷纷地传播起来。

    “听说翠霞那丫头跟人跑了，”

    “多俊俏的丫头啊，很多人看见夜晚在玉米地和人抱成一团呢？”

    “男的是谁啊，不是有志愿兵对象吗？吹了？”

    “志愿兵不要她了，谁能忍受还没过门就给人带帽子的？”

    “可惜了，可惜了，十里八村难找的漂亮丫头，”

    “翠霞大肚子啦，我们村小青年在县城她姐家看到她了，”

    “没听说结婚呀，肚子就大了，”

    天下没有不通风的墙。

    翠霞的事还是被传出来了。

    多个在县建筑工地做小工的各村里小青年，常常在空闲时在县城里东逛西逛，遇到些事情还会去找翠霞姐夫帮忙，就在那时翠霞被看见了，那会儿翠霞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

    一连三个月华胜寻找的心情似乎渐渐冷却了，他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生活的轨迹，被命令着的，忙碌的，大气不敢喘的，似乎只在各村放电影中大声地和人聊聊天，笑笑，开个玩笑。

    然而他听到翠霞的消息，还是瞬间怔住了。

    翠霞怀孕了，怀孕了，，，

    肚子都大了，那孩子不小了，那是他的呀，他做措施了呀，尽管每次情不得已时小心不带小心，可好像还是有一次没来得及采取措施，而他总是心存侥幸，难道就是那一次？

    天哪，他的心一下子如被压上了铁球般重重地沉起来。

    他还要找吗？找到了怎么办？不找又怎么办？翠霞会来找自己吗？翠霞会要那孩子吗？要了怎么办？不要又怎么办？那自己想过不要现在地家庭吗？

    那一个个如乱麻般地设想在他的脑海里碰撞缠绕，他甚至挪不动腿，只想麻痹自己的神经，用酒来解那万般愁绪。

    三个月过去了，华胜依旧没有来找翠霞。

    已经四个多月身孕的翠霞，肚子已经挺起来了，在大姐家的生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自在。

    大姐家住单元楼，一共就两个房间，此时她占用了一间，大姐和姐夫和虎子只能三个人挤在一间。

    她的食量也不停地变大，尽管大姐尽心地照看着她，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可她还是吃了就饿，有时特别想吃酸，有时还想吃一碗，可她不好意思说，尽管是自己的亲姐姐也不好意思说。

    她换下来的衣服，特别是内衣怎么能让姐姐帮着洗呢？自己每次都悄悄地换下来拿出来洗，可每次都只能站着洗，一点都无法蹲下来。

    还好大姐和姐夫白天都上班，虎子白天上幼儿园，她有了一个人在家的自由和空间，否则真的要疯了。

    大姐叫她也下楼去转转，小心点走路，可她却不敢，似乎怕被人嘲笑或者怕被人看见似的，实在忍不住了，也只在夜幕低垂时，看不清人脸的光线中在楼下的小路上溜达几圈。

    单元楼里住的人家不多，翠霞早已发觉有人窥视着她的身影，甚至连闲话也从大姐的只言片语中不经意间地露出来了。

    难道城里人和农村人一样爱传闲话呀，翠霞有时想。

    “关她什么事，我妹在我家生产，我高兴，霞，以后少理那些邻居，都是一帮没事嚼舌头的妇道人家。”

    “霞，前面的张嫂再来借东借西，你就说咱家没有，别理她，谁知她来干嘛，在外就她能到处乱说，”

    每每如此，翠霞都笑笑地对大姐说：“没事，姐，我不理她们，”而当她走回自己的房间，一个人坐在床边时，那忍住的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啪地滚落下来。

    如果说生活上的疙疙瘩瘩还能忍受，那心里上的无助感和对华胜的期盼和想念早已深深地折磨着她了。

    她不光对华胜充满着思念，她更希望一个男人的出现来让她能挺直腰杆站在那些窥视怀疑旁敲侧击地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