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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04章 风之涌动

    是什么,苦苦地抓住了自己的心脏?

    是什么,牢牢地牵扯着自己的血脉?

    是什么,疯癫地撕碎了自己的防守?

    又是谁,在我的耳边轻轻低诉……

    ◇

    六年前。

    『沧海之上,月正当空。』

    “怎么样?”溟澄还是如往昔一般的富有智慧和实力。他就在那短短的休息时间里看透了他——悼灵的全部脉络。“你是自行了断呢?还是要让我借你哥哥之手,让你们兄弟俩公平地,自由地,自愿地去商量选择独自留下来活下去去面对自己罪孽的人选?”他得意地笑着,眼里无尽的yín邪放肆地在月下绽放,宛若倾城牡丹。

    “溟澄,你别太……”悼灵手执银枪,怒目圆瞪,狠狠地冲向睚眦眼里的邪灵喝道。但他终究还是被这世上更为邪恶的声音打断了——他,即使真的生气发火了,怕是也不会说出什么狠话来的吧……

    “别把眼睛瞪那么大嘛!人家可是会怕怕的哟!哈哈哈哈……”溟澄躲在睚眦的身体里放肆地笑着。他很是清楚,无论怎样,他这次侵染的身体都是一个绝佳的护盾,这世上,悼灵唯一舍不得动手虐杀的对象,甚至,还是个绝妙的刃剑,不容抵挡!所以,他还有个更能让自己欢愉的计划。

    ——于是,他高声地讽刺地笑道:“怎么?莫不是你打算缴械投降,让我饶你一命?哎呀呀——我好像,从来都不喜欢放人一条生路的。要是开了这个先例的话,那可真的是会让我以后都抬不起头来做『邪灵』的啊!”故意地,将那『邪灵』二字念成重音。

    “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肯罢手?”悼灵已然乱了方寸——他的语气里,居然开始有了那种『求饶』的韵味!

    “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求饶的,悼灵……”纵使她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昊空却都是没有半分力气挤进那对峙二人的言语中去。

    “罢手?”溟澄却是轻轻一笑,“我可能罢手么?如果是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可能还会这么考虑。但是现在,你可别忘了,我有多少兄弟死在你的手上!”他的声音再一次抬高了,“我告诉你,悼灵上仙!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苦不堪言!我知道,现在的你,并不是你的真身本体。不过呢,呵呵,不要紧……”

    他等着,等着他说出条件。但是,那海面上的银龙眼里的黑影却只是诡异地一笑,继而闭口不语。

    “你……到底要怎样……”悼灵也只是冷着脸,牢牢地盯住他,不动声色。就像溟澄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溟澄:溟澄无非是想让自己太过于心急而大失方寸,继而失去控制局势的主动权!

    可是,突然地,在他身后的昊空姑娘却是幽幽地说了半句话:“悼灵,你看海面上……”她苦苦支撑着,却终难以继续说下去。

    不过悼灵自也领会地将目光转向睚眦身后的那片海域:凄厉的银灰色月光世界里,睚眦的身体终究还是铸就了一道巨大的黑色屏幕。他只能看到那漆黑的海面上一道也是黑色的东西正卖力地向东北方向滑游过去,像蜗牛一般。那,不正是杭州商贾陈大官人每月十五出海的商船么!

    “糟糕!”

    还不待他这一声惊呼消逝,溟澄却已然调转龙头看到了那一艘在他眼中有如蜗行的商船——即使那是艘容纳千万人的巨轮,恐怕在他眼里也只是一条短小的蚯蚓吧!

    再一次地,他又让得意之色占满了睚眦的脸庞:“哈哈,看来,我又多了几十个筹码啊!啧啧啧啧啧啧啧啧,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啊?我手上的筹码越多,那你岂不是越发地没了胜算,青鸟!”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青鸟!我不是啊!”

    “你不是青鸟,那还会有谁是?你若不是,那你是谁!”

    “我……我,只是个普通的天界上仙而已……”他的气势低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撒谎了。他还是那样子,不太擅长撒谎这种事情。

    “是么?”溟澄的嘴角尖,好像爬上了一些很难以看清的东西。他,到底想怎样?

    “当心了!”昊空不免紧张地提醒道。

    “我知道。”

    “呵……”昊空却突然莫名地笑道,“你根本,就没有胜算。”

    “那我,又能怎样?”有些酸楚的味道。

    而昊空却不免沮丧地低下头去。

    ——是啊,他又能怎么样呢?不单说他现在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权,更重要的是,现在的他才刚刚恢复过来。以目前的身体状况,他根本就很难战胜饱含仇意的溟澄,以及那个一旦落入杀戮网中就很难自觉停滞下来的嗜血狂龙睚眦。

    她只能轻轻地叹声气,默默地开始祈祷。也许,真的,若是他撒个谎,说自己是『青鸟』,那睚眦或者溟澄,他又会如何呢?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答案。

    ——溟澄,从来都不会像他们想的那样出招!

    更何况,『青鸟』的身份,本就是禁忌。就算这一刻,悼灵撒谎骗过溟澄,而溟澄会俯首『青鸟』从而让他们逃过一劫,那么,天明之时,依然还是贸然承认自己是青鸟的他的死期!

    ——因为,他们终究会因为『青鸟』的身份而遇上新的敌人,三教九流,无穷无尽。

    而这,或许便是宿命吧!

    ◇

    冷风拂面,明月照心。迷离着双眼,可怜的悼灵虚弱地跌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早已被泄空。到如今,他也只能无力地看着那铺满了血红雾气的湖面上,那道银色镜面里的影像迅捷地变幻着的画面,无奈地任由着这风里莫名的力量去鞭笞他的心脏。

    ——不知道敌人是谁。

    ——不知道她究竟藏在哪里。

    ——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算计到自己的。

    ……

    无数个巨大的问号,层层叠叠地压在他的心头,但他终究没有办法去为自己寻找答案。只是,那藏于风里的女声,那道凄厉而悲凉的哭泣又能否放开胸怀,哪怕只是出来让他见上一面,让他这具幻身死得明白也好啊!

    “咕噜……咕噜……”湖水的中央似乎被什么烧热了似的开始沸腾起来。继而地,那个女声在这风里也变得沙哑起来,就像有人粗暴地扼住了她的喉咙一样——当然,前提是她能被什么人扼住喉咙。“怎么?有想起什么来吗?”

    “你……到底是谁……”其实他也不知道他究竟该冲着哪里回答。

    “弥月。是弥月啊。”她的回答,好像并没有答到他所需要的要领上来。

    “你到底意欲何为?”他的心里,一个念头开始升起,如同从土里冒出枝芽的新苗一样,在和空气相拥之后便开始无情地疯长起来,仿佛得到了无尽的养分和力量:“难道,她是溟澄的妻子?”

    是啊,『溟澄』、『龙城』二名虽然并不相同,但好歹的,那双双末字却是同一个读音念法!更何况,『溟澄』这个名字,恐怕也只是那具邪灵给自己随意或者刻意起的别名吧!

    ——只是,真的会是这样么?

    风声呼啸,似也得到了更强大的力量一般。它们由无形的气体聚成,继而化作一片片锋利的银色刀刃凌厉地飞旋在这片空地之中,绚烂地反射着月光的魅力。它们没有感知地任意地割裂环绕空地的树木,一并地,也割伤着他的脸庞和身体。

    ——他终究还是太过自信了吧,在进入森林之前,居然连那一件『凤凰溯雪衣』都不曾穿上!

    疼痛万分,但他却叫不出声来。猜测着,也许全身的经脉都已经被那些由未知力量武装起来的风刃给割断,或者堵塞了吧——让他既没有能施法反抗的法力,也没有逃跑的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