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睡的不好吗？”清晨山洞附近的小溪边，老人看到形容憔悴的陆凌，温声道。

    陆凌摇头道：“···还好，只是突然换了地方不太习惯。”双手掬起溪水拍在脸上，顿时感到清醒许多。

    这番掩饰如何瞒得过老人，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一会儿吃完东西，拿上苍水，我带你去个地方。”

    陆凌应了一声，心想是不是师公这就要开始教授自己道法了？

    半个时辰后，他随老人在山地间徐行半晌，终于在一处山坳停下，五铢三人环抱粗细的古树并排长在山坳一边，而最吸引陆凌目光的却是树前那块平整如镜的银白色巨石。那石头足有一丈来高，三五丈宽，朝向他们这一面平滑柔润，晨曦微光隐约从上面反射而出，远远看去如同一道展开的书简。

    “这是录经石。专用来抄写道法经文。你爹娘当年便在这石上可刻下过无数字迹。”

    陆凌奇道：“可是，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啊···”他走上前去，左右打量石面，并未看出有任何刻字的痕迹。

    “此石内含灵力，有再生之能，不管多深的刻痕都会慢慢复原，不过刻字者功力越深，字迹停留的时日就越长。”老人解释道。

    陆凌倍感新奇，以前从没见过这等奇异的事物。他伸手在石面上摩挲了几下，只觉触手温润，质地如玉石一般。

    老人从袖里掏出两个薄薄的册子，道：“今日起，你认真研读这两本书，并把内容刻在录经石上。”

    陆凌接过，随手翻开一本，入眼便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字迹极其规整。

    只见第一篇写着：“天道恒在，非止一理，人生有常，不可妄断。寰宇，无中生有，万物，有为初始。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两者同源而异名，故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注⑴】

    陆凌念来念去，只觉头大如斗，书上说的东西对他来讲无异于天书一般。

    见陆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表情，老人自顾说道：“这两本一是道家入门经典，一是修身养性之学，想日后学有所成就必须从此开始，丝毫马虎不得。”

    陆凌道：“可是···我不懂这上面说的意思···”

    老人道：“不懂无妨，你以前并未接触过这些，日后我会教你，时日长久自然也就懂了。”

    陆凌点头道：“您是要我用苍水在录经石上刻下这些经文吗？”他心下盘算，以剑破石需要的力量远超常人，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到？

    “正是。”老人道：“录经石较其他石质稍软，不过刻字也并不轻松，这对你的体魄和耐性都是极佳的锻炼。”

    陆凌翻了翻手中书册，两本加起来少说也有八九千字，若用短刀刻字尚不容易，何况他要用一柄四尺来长又沉甸甸的长剑？他不禁咬了咬牙，师公吩咐的这个任务显然会把他折磨得很惨。

    “每过十日我会来检查进度，若拖久了石上字迹消失，就得重刻。”老人十分淡定地说道。

    陆凌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是，师公。”

    “还有，我算过你的生辰八字，十日之后辰时对你来说是绝佳的时机。”

    “什么？”陆凌不解。

    老人道：“但凡入我道门，修习仙法之人。必须打通全身经脉，引入周天灵力，养丹筑基。”

    “养丹筑基···”这个词陆凌倒是知道，从前在杂文古书上没少见过。可他没想到这种事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忽然间，他发现自己对道法修行几乎一无所知，而以后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生活他也从没认真考虑过。入道修行，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否仅如师公所说，自己所想那样，学得一身本事，快意恩仇，出人头地？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抬头看向师公，目中闪过一丝迷茫。老人却全不在意，回身道：“按你生辰推算，十日后，有我助你吸纳周天灵力，可获常人十倍之功。不但能免去你五十年苦修，更可在日后修行中事半功倍，若你肯努力，未必不可在数年之内有所小成，到时为亲人报仇便不在话下。”

    陆凌精神一振，不管将来怎样，他身负的血海深仇誓必要报还。前夜痛苦的经历如同千万根利刺，深深锥入他心内，那里的伤口，恐怕也只有当所有仇人都倒在他脚下时，才能稍稍平复···

    老人若有深意道：“你应该明白，那晚我为什么不亲手杀了那三个人，不只是因为不愿妄动杀念。更是想督促你努力修行。”

    陆凌颔首道：“多谢师公指点！”

    “不过你还要明白，情仇二字最能蒙蔽人心，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生执念，贻误终生！修行最终的目的是要参悟乾坤正道，超脱凡俗，为苍生谋求福祉。”老人加重语气，说得极为严肃，陆凌听在耳朵里，心头为之一凛。

    “晚辈记住了。”陆凌同样认真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