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10


    车速减下来时,已到太平镇第一个十字路口了,距镇**大院已不太远。沈小阳不往前开了,在路边把车停了下来,让计夫顺下了车,自己掉转车头要往回开。

    计夫顺火透了,堵住车头,指着车内的沈小阳道:“沈小阳,你这个嫌贫爱富的东西,今天的事你给我记住了!等哪天太平镇发起来了,我赞助联合国,赞助非洲难民,也不会赞助你们报社一分钱!”

    沈小阳从车里伸出头:“姐夫,你叫什么叫?没见小六子来电话了么?你们今天就是白给我半吨兔肉,这采访也搞不成了,我得赶快回去捞人,我的那位哥儿们李大头昨夜嫖妓被城东公安分局抓了!”

    计夫顺心头又浮起了希望:“那采访的事到底怎么说?”

    沈小阳说:“再找机会吧,你给陈兔子打个招呼,就说今天对不起了!”

    计夫顺觉得希望增大了:“小阳,你最好说定个时间,我也准备一下!”

    沈小阳这时已把车启动了:“时间不好定,得看我有没有空!”

    计夫顺气道:“到公安局捞人你就有空,干正事你就没空!”

    这最后一句话,沈小阳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一溜烟把车开走了。

    计夫顺站在街口,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

    恰在这时,家在镇上的镇长刘全友摇摇晃晃过来了,看样子是到镇**上班。

    该镇长果然蠢蠢欲动,迹象明显,和计夫顺打招呼时,似乎又忘记了谁是太平镇上的一把手,没尊一声“计书记”,竟当街喊起了“老计”,而且连喊两声。喊第一声时,计夫顺装作没听见,喊第二声时,声音很大,计夫顺只好照常笑眯眯地喊刘全友“刘镇”,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心里却不由得警惕起来。

    和刘全友一路往镇**大院走时,计夫顺心里不太舒服,就故意疏远刘全友,很随和地和见到的革命群众打招呼,步子迈得也很快,让脚有些跛的刘全友跟不上趟,弄出些追求他的意思。刘全友既然是政治小动物,也就有点懂政治,也很随和地和革命群众打招呼,偶尔还开些不见天日的玩笑,和群众联系得似乎更紧密。

    计夫顺一见这情形,就不联系群众了,就和刘全友谈工作,拿出了一副一把手的口气:“刘镇啊,听说你表了态,答应给农中教师每人发两袋面粉,是不是?”

    刘全友说:“是的,是的,老计,这事我正说要和你通气呢!”

    计夫顺含蓄地笑了笑:“你都答应了,还和我通什么气呀?刘镇,农中的老师们找我闹了不止一次了,还停过几天课。我虽然很同情他们的困难,因为没有钱,就没敢吐口。你既然答应了他们,想必还有点招数,是不是?我看就按你的意思马上办吧,要办就办好一点,每人两袋面粉太少,我的意见是一人四袋!”

    这么说时,计夫顺就想:刘全友,我得让你明白谁是一把手,谁说了算。你敢答应两袋,我就敢答应四袋,给我玩这种政治小花招,你小动物还嫩了点。

    刘全友果然还嫩:“老计,我……我哪有啥招数?咱哪来这么多钱啊?”

    计夫顺轻描淡写道:“你想办法去解决嘛!能借就借点,好不好?”

    刘全友知道麻烦了,苦起了脸:“老计,咱太平镇可是穷名在外,你说说看,在整个峡江市范围内,咱还能借到钱么?谁敢借给咱啊?!”

    计夫顺说:“事在人为嘛,刘镇,你思想上一定要清楚:对教育的重视不能光挂在嘴上说,关键是要解决问题!农中的教师一年多没发工资了,让人家怎么活呀?想想我就睡不着觉!刘镇,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刘全友使坏的阴谋破产后,似乎又有点明白谁是一把手了,只得应付:“好,也好,计书记,你既有这个指示呢,那……那我就试试吧!”

    明明办不到的事,刘全友竟敢答应试试看,不知这小动物又打什么歪主意。

    这时,已到了镇**大门口,即将分手了,刘全友又像刚想起了什么似的,惊惊乍乍地说:“哦,对了,计书记,还有个事得和你说说:县公安局又找我们了,咱镇后山几个村的村民至今没****,怎么做工作都不行,还说咱这是乱收费呢。”

    计夫顺说:“什么乱收费?照相片,办证,当然得交钱,全国一样嘛,又不是咱定的。”

    刘全友说:“村民们说了,他们又不走京上府,连县城都不大去,根本用不着什么身份证,还有些上岁数的老年人说了,日本人那阵子办良民证,他们都没办过。”

    计夫顺不知是计,不耐烦地说:“那就随他们去吧!”说罢,要走。

    刘全友一把拉住计夫顺:“老计,人家公安局不答应啊!你看这么着行不行:就免费给村民们办证吧,等他们到镇上照相办证时,咱们再管一顿萝卜烧肉……”

    计夫顺这才嗅到了一股阴谋的气味,而且,又在要命的钱上,没听完就火了:“给他们免费照相办证,再管一顿萝卜烧肉?这笔钱又从哪来呀?刘镇,你别将我的军了,我看你就把我洗洗填到大锅里去当肉烧吧,萝卜你找钱去买!”

    刘全友直搓手:“老计,你别发急,这是河东乡的经验嘛,县公安局说的。”

    计夫顺气了:“河东乡有钱,咱有钱吗?咱的经济叫泡沫经济,懂不懂?!”

    刘全友看着计夫顺,逼问道:“那你一把手说怎么办吧?”计夫顺想都没想,立即抬脚射门:“好办,你镇长亲自抓,让公安派出所开着警车去,看他们谁敢不来办证!谁再敢不来就给我捆来,出了事我替你担着!”

    说完,再不多看刘全友一眼,抬腿上了自己三楼办公室,正经一把手的气派。

    刚到三楼,一帮离休老干部便将计夫顺团团围住了,个个都叫喊“计书记”,高一声,低一声的,却不是什么好叫唤。语调显示,这帮老同志来者不善。为首的一个独臂老头儿,是原副镇长王卫国,太平镇上有名的老革命。这位老革命叫得最是欢快,经验证明也最难对付,曾让计夫顺受过挫折。计夫顺不由得暗暗叫苦,自知这一天又没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了,一把手的气派也顿时消失得了无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