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官赶忙上前为局长把椅子拉好，局长一点儿也不犹豫地坐下去，小警官看看局长，又看看副局长，挠了挠腮，终于恍然大悟地走出去，自己在这里人家要怎么说话？笨。

    只剩两人时，局长开口，声音中有些疲惫：”刚才你的话我也听到了，只是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我想要抓孙强是因为我预料到以后他会惹出更大的乱子来。自从他到海城市，可有一天的安生日子吗？先是双狼盟，后来是地煞，接着是商业竞争，这次又是盛公子……若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早晚有一天会有大祸的。上面保他也许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而只是在纵容他，这样纵容……总会出事的。”

    沈芸沉默不语，她当然知道局长话里有话，既然开始谈了这件事情就一定会原原本本的把它给讲完的。只是局长所说的未必没有道理，只不过这个道理是歪理，如果说这些事情全都是孙强自己主动惹出来的倒也罢了，可惜不是，很多都是别人给孙强下套子让他往里面钻，幸好他自己比较聪慧没有上当受骗而已。

    沈芸没有想到的是局长竟然点燃了一支烟，要知道局长是从来不在办公时间抽烟的啊，局长没有理会沈芸的惊讶，接着说：“我很清楚现在这些话你们是听不进去的，只会以为我是在退位前想要狠狠地随便找个人耍上级一把。大可不必作如是想，我在海城市警察局长的位子上做了二十多年，我很明白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如果说我对这一切是排斥的倒不如说我对这一切是欢迎的，这是我等了好多年的。这些年来，我在海城，上面被上级镇压着，同一个市内又有市长，我的下属有一大半都是被各个帮派收买了的，而黑帮又根本都仗着上面有人不把我看在眼里。我也难啊。沈芸，你以为我就甘心如此么？你以为当初我也这样意志消沉吗？我不想要作出一番事业出来吗？可我能吗？不能。现在孙强这件事情可以说是我退休之前想要做的一件事，很简单，可以无关正义和目的，单纯的，我想要做而已。”

    沈芸点点头，她明白，一个压抑了这么多年的人，并不是要和孙强过不去之类的，而纯粹只是刚刚好孙强撞在这个时间点上。

    “但你明明知道孙强是不容易对付的，不要说上面有中央保卫科的人要保他，就是没有上面这一层背景，就单单孙强自己，也不是轻易地就能够应付过去的。”

    “唯其如此，才让我更有动力啊。”局长疲倦地笑了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年纪大了，我年轻时候的一腔热血都付之东流去了，现在的我，虽然看着还好，但实际上心理已经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沈芸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以何种方式来说，她很想告诉他不要做这些事情了，因为她知道是没有办法的，最终孙强是不可能会被逮捕进来的，至少在局长还在位子上的还剩下的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是不可能的。

    局长神色惨淡地笑了笑：“我当然知道这多多少少有点痴心妄想，不过就是因为难，因为违抗了所有人的意思，我才更想去做。我这一辈子，都是在为各方势力的均衡作出让步。我这个局长当得算什么，呵呵，这么多年的无所作为，这么多年的傀儡似得行尸走肉，实在是也够了。我不求能一鸣惊人，但求能在彻底退出去政界这个舞台之前做一件自己真想要去做的事情。”

    沈芸点头表示明白，只是……她开口说：“为什么要选择孙强下手？值得么？换言之，就算你的想法最终成功了，能代表什么？能代表你这么些年不是碌碌无为而过去的？实际上为什么要觉得自己一事无成？海城市这么多年的安定不是你的功劳吗？在表面上维稳不需要费心劳神吗？刚才我和小警官说，你之所以要退位是被迫的，但后面一句我是故意那样说的，说是因为上面要对付你。其实不然，你是个聪明人，难道不明白上面表达这样说法的意思？是他们要维护你啊。”

    局长身子微微一倾斜，脸色有一刹那的颤抖，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沈芸接着说：“为什么你不想想看，如果上面因为你这些年跟黑帮纠缠才革你的职，有何用这么麻烦又是下达命令又是给你找退出去之后的住所又是给你安排保镖？”

    “现在上面肯定也觉得继续维稳不是好的办法所以想要将潜伏在海城市的势力帮派一网打尽，但你不能出面，因为你在海城太熟悉了，也有很多背后的利益集团会来找你——或许你过去曾经得到过他们的好处，上面是怕你为难，所以才让你退出去的。”

    局长蠕动着双唇，半响才喃喃道：“真的是这样吗？”

    “这是我父亲亲自告诉我的，你大可以放心这消息的真实性。”沈芸诚恳地说，“我知道你不是坏人，相反能力非常强，这么多年被逼着做一个平庸的人，怪不得到最后你会有如此偏激的想法。上级的这一步棋，本来在你当上海城市局长时就应该走，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就一直耽搁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