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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她不肯给他吃止痛药。

    这简直就是要要了他的命。

    他以前使用的是止痛药是布洛芬,属于非甾体抗炎药,效果是最为轻微的一类止痛药,副作用很少,但是对他已经形成了耐药性,对他来说没有作用了。

    医生给他换了药,开了少量的曲玛多。

    曲玛多属于中枢性的镇痛药物,止痛效果更强,副作用也更大。

    如果长期过量服用,会导致药物上瘾,甚至损害肝脏身体,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药物现在掌控在曾谙手里。

    原本是熊航拿着的,但是他清楚自己对沈辞狠不下心,到后面很有可能会一贯地纵容他,所以就将药给了曾谙。

    一天服用100mg,大概是一片的量,也就是是说,一定程度上,她掌握了他的生杀大权。

    沈辞觉得自己可能要成为了一个烧水壶了,短短一个早上就气得烧开了三次,一次是起床,一次是抱他坐轮椅,一起就是现在用止痛药威胁他吃饭。

    他都能感受到那水蒸气噗噗地在他头顶冒。

    但偏偏有个盖子狠狠压着,沸腾的水只能在里面咕嘟咕嘟地翻涌。

    “行。”他拿起一个小笼就塞进嘴里,眼神阴森森的,但腮帮子却很鼓,“算你狠。”

    曾谙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初见时,她看着他的脸,以为他是个阳光开朗可爱的人。

    后来发现,他阴翳又暴躁。

    现在相处,好像又感觉其实有的时候也还算可爱。

    老人家有句话,叫相由心生。若是第一面见了,给了你什么感觉,其实冥冥之中,他就是这种人。

    会是这样的吗?人心难测,看皮难看骨。但人的第一直觉又是那么玄妙,是完完全全地依靠情绪的感应,是身体每一个细胞发散出来的思维,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

    反而有的时候思考太多,会被其他的事物影响了判断。

    继续用曲玛多威胁,曾谙如愿以偿地把沈辞推出了门。

    门口不远就是商业街,偶尔有几个人路过,但是因为别墅区住的人不多,所以显得冷冷清清的。

    沈辞戴着一顶深檐的渔夫帽,一直盖到了鼻尖,完全看不清脸。

    曾谙推着他往后面的公园走。

    那片修了一小片人工湖,两旁全是高大翠绿的乔木,幽谧的灌木丛,和大片泛黄的草皮,鸟儿在草地上栖息。

    冬天阳光暖洋洋的,有家长带着小孩子在草地上铺了野餐布玩耍。

    突然间,她想起《死亡诗社》里的一个片段,秋冬金黄的阳光洒在威尔顿湖边的草地上,主人公尼尔骑着骑行车,肩上披着的毛衣随着风飞扬,惊起一大片一大片的鸟群。

    将少年的青春和张扬展露无遗。

    微微的风吹过她的脸,就好像和尼尔一起回到了十七岁的年纪。

    可惜最后的结局是无言的悲伤,诗社再浪漫,最终归落死亡。

    “你看过《死亡诗社》吗?”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说错了。

    和他聊这个干什么呢?一定是因为周围太过安静了吧。

    沈辞似乎是愣了一下,伸手抬了一下自己的帽檐,露出眼睛抬头看她。

    “你是觉得这里很像威尔顿?”

    威尔顿是《死亡诗社》主角们就读的那所贵族学校。

    曾谙一愣,没想到他真的看过。

    “但是那部电影讲的是教育和青春,可惜这里不是学校,咱们也不是青少年了。”兴许是嫌麻烦,他干脆伸手把帽子摘了下来,整理了一下上面的褶皱。

    曾谙难得赞同了他的话。

    更准确些,不是赞同,更多的是承认。

    她承认她年华已去,已经不是十七八岁那个充满着希望的年纪。

    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拿来憧憬,她今年26岁,再过一个月就是生日,27岁。拿出来不能说老,但对她来说,人却是逐渐麻木冷硬了起来。

    这一切的改变好像都是从爸爸走了之后开始的,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经历过那次被追债的人绑走,她的悲伤好像一下子就停在了那个晚上,然后随着爸爸的葬礼被缓慢地掩埋。

    表面上看起来和正常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乔络偶尔给她打电话,还说她好像高兴了一点儿。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在慢慢下坠。

    只是最终会坠落到哪里,她很茫然。

    沈辞听后面半天没有动静,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眼神放空,脸上显出些许茫然的表情。

    他刚才说错了话?

    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他扯了扯领口,白皙的皮肤被太阳晒一会儿已经有些泛红了:“差不多行了,钙已经被晒进去,再晒就要被吸出来了。赶紧回去吧。”

    曾谙这才回过神来。

    脸上的木然尽数收起,又变成了那种冷冰冰但是目光沉着的样子。

    那种她一直以来伪装出来对外面的样子。

    回去的时候,别墅门口多了一辆陌生的车停在那儿。

    沈辞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但也丝毫不疑惑。等一进门两个人影就迎了上来。

    为首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性,一头枯燥的长发扎在脑后,留着小山羊胡,脸瘦得近乎凹进去,发际线也不低,乍一看以为是个长者,结果一走近,看到他年轻光滑的皮肤才发现是个年轻人。

    “辞哥,听说你又进医院了,贫道担心得夜不能寐,宁愿旷了今日的早晚课从白云观紧赶慢赶过来了,呦,这位是?”

    他一开口就是贫道,又说自己在白云观,曾谙觉得他像是个道士,和他点了点头:“私人护理。”

    沈辞挡住他走过来的路:“你上次开垮了你爸的子公司,不是发誓要在道观里进修一年都不下山吗?”

    “贫道那点儿誓言怎么和你的安危相提并论,怎么样,最近腿能下地了吗?”

    “又缺钱来问我借了?”

    “嘿嘿,这是哪里话,这次主要就是想来看望看望你,不过贫道最近确实生活有些困难……”

    沈辞驾驶着轮椅绕过他往里面走,然后就看到了第二个人。

    曹意珂。

    曾谙跟在后面,也看到了她。

    她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对方也好似十分惊讶。

    甚至顾不得沈辞在场,半张着嘴,表情皱起,十分不理解地哈了一声。

    不等曾谙有所反应,沈辞立刻就拉下了脸:“方池,你带她来的?”

    方池之前在白云观里,上次没去参加李子轩的生日宴,也不清楚沈辞对曹意珂的态度。

    但是曹意珂确实求到他头上,也给了不少好处,他就一并领过来了。

    “路上遇到的,你俩也是以前的老同学嘛,大家都挺关心你的身体的。”方池笑眯眯的,十分刻意地挺直着腰板,还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

    “你觉得自己挺道骨仙风是吧?”沈辞毫不留情地讽刺,“现在就把她带走。”

    方池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他说话的方式,脸上丝毫不见恼怒:

    “辞哥,贫道,哎呀,到了山下还这么称呼实在太麻烦了。就说我了哈。我知道你和曹意珂之前因为事有点儿不开心,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看她也挺诚心的,来求我好多次了,咱们也是多少年的发小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点个头,以前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呗。”

    沈辞斜了他一眼。

    但是正是因为他“发小”这句话,没对他怎样。

    “辞哥,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曹意珂见缝插针,立马上前向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她一动,曾谙就往后猛地倒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