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被噎了一下，刚弱下去的气焰随即燃得愈烈：“穿得人模狗样的，说话咋那难听，给谁当爷呢？”

    “没你难听，还有，谁答应说谁。”沈炼立刻回怼，前半句尚且存着风度，后半句则听来阴沉，字字咬着牙根挤出，眉尾紧绷，双眸毒蛇一般吐着信子。

    妇人狠啐一口：“乡亲们还等什么，眼看着外人欺负我们娘俩吗？”

    沈炼嗤笑一声，要不说基因强大呢，这颠倒黑白夸大其词的能力可真是一脉相承后继有人啊，分明对方上来无理火气大，脏话连篇，到头来竟是他欺负了人，平白给他安了罪责，天底下还没这样的事，好处全叫你一家占了，既然你给我扣帽子，那也别怪我坐实了污名。

    风紧追日，乱云揉碎，一团棉絮生生被切成千丝万缕。

    拿着“武器”向前冲的村民被突如其来细沙卷石迷了眼，空气被风斩断了与鼻尖的联系，呼吸都有些困难。

    沈炼瞳孔中的灰不知何时被天青色替换，如暴雨洗过的苍穹，大雾尽散的海面，水光潋滟，天色葱茏。

    浪涛汹涌，声声拍岸，渔船被击打得摇摆，可怜甚于狂风虐枯草，在野兽的怒火中渺小的身躯无处安放。

    一个较为年长的村民颤颤巍巍地朝大海跪下，虔诚地重复着幅度很大的磕头礼，双手努力举过头顶，像干枯的树杈一样在风沙中瑟缩:“海神发怒了，海神发怒了，神啊，原谅我们的罪行——”

    村民一个又一个扔下手里的工具，随着老者一同磕头请求神的宽恕，参差不齐又声如洪钟:“神啊，原谅我们的罪行。”

    梅爻看着这场闹剧，忍俊不禁，怎么这么像体育课上做热身时的腹背运动环节——大型人类祭祀现场。

    沈炼抛去自己嫌恶的表情，漫不经心得打了个响指，乍暖还晴，风停浪止。

    村民面面相觑，愣了半晌，这才有几个聪明人反应过来方才怪异的景象是被眼前这个年纪轻轻一脸不耐烦的男子操纵的。

    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众人前:“你这娃娃来到我们村子到底想干什么”老人说着有些气不过，抓着拐杖用力捣了好几次沙地，砸出了一个半深不浅的坑，湿沙攀附在上面，拿的时候费了些力，三番五次的不顺使得老人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呛得连连咳嗽。

    “干什么”沈炼摸了摸下巴，在心里默默补充:拯救世界啊。

    梅爻摸了摸口袋里的塔罗牌，好像这样可以给她加油打气:“你们村子每过几年就开始死人，你们就没怀疑过什么”

    老者眼神不善，狠狠瞪了眼缩在妇女怀里的孩子，似是责怪他什么都往外说，小孩捏了捏母亲的衣服，冤屈无处诉说，他真的没有乱说啊——

    姜还是老的辣，他立刻回道:“怀疑个求嘞，不是作死的水鬼闹事还能是啥，村子小辈捕鱼有时遇上晦气好几天，没撒子事小娃娃们从哪来回哪去，少管我们。”

    卢骁摇了摇头，心疼被骂的水鬼周知一秒:他好可怜一鬼……

    “那我要管呢老东西，说说，你们供奉的海神给你许了多少好处。”沈炼在一旁看着被叫做村长的老人，咬着下唇大脑飞快运转，怎么就这么巧，海一有动静他就跪倒在地大喊海神发怒，这么着急赶他们走到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于是他故意激怒老人，想要炸出点什么。

    老人干枯的眼睛眯了眯，沉声缓缓道:“我有名村时代供奉海神大人，由得你诋毁”

    这话一出瞬间引爆了村民的雷点:

    “是啊，哪来的狂徒子，不把海神大人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