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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五章:狼人和疯子(下)

    我和拓跋飞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八字不合、天生不对盘,不出三言两语,就能撕咬起来。

    我大气不顺地走出山洞,见刘恕站在不远处,便走上前去,本想控诉拓跋飞的“罪状”,转念又想,我干架不过,便来告状,实非好汉所为。

    话到嘴边而止,只道:“你吃得那么少,怎么够?再回去吃些吧。”

    “不必,我吃好了。”刘恕叹了口气,道,“阿飞性子鲁莽,但本性纯良,无甚坏心,你莫往心里去,回头我与他说说,教他收敛些。”

    我扪心自问,反省之后,亦觉自己太过冲动急躁,因道:“是我不好,不该跟个孩子较劲。”

    刘恕徐徐道:“阿飞幼时时常挨饿,有日偷食了他母亲养的兔子,他母亲恼怒之下,詈其曰‘胡虏’。自此之后,阿飞便再不食兔肉。”

    我想了一想,觉出了其中深意:“胡虏”出自华夏人之口,是华夏人对胡族人带有强烈歧视意味的贬义叫法,哪有母亲会这样侮辱自己的孩子?由此可见,拓跋飞的母亲应当是华夏人,而且多半不是自愿嫁到胡地去的,才会对胡族始终心怀怨愤鄙夷。

    想到这里,我登时气全消了,轻叹道:“没想到中间有这样的曲折。”

    刘恕问道:“你是华夏人,难道不轻贱胡族人么?”

    我不假思索地道:“大家不都是人吗?吃喝拉撒,生老病死,犯得着谁轻贱谁?”

    “万物生而平等。”刘恕喃喃念了一遍,似细细咀嚼其意,良久方道,“看你呆头笨脑,却有如此胸襟见地,敢出如此狂悖之言,倒也难得。”

    我嗔恼道:“你这人真是的,就不能好好地夸夸我,非要夹枪带棒的?”

    刘恕欣然道:“好。”他低头看着我,笑容可亲:“你很可爱。”

    他突如其来这一招,令我一时方寸大乱,脸又烧了起来,凌冽寒风也不能使之冷却半分,支支吾吾地道:“你、你犯规……”

    刘恕朗声而笑。

    次日,我本已满心期待,却见刘恕和拓跋飞全无出山之意图,不免奇道:“我们今天还不走吗?”阴千山、拓跋飞既出入得此山,想必已经通了路。

    刘恕尚未答话,拓跋飞白了我一眼,嘲弄道:“大雪封山,你想怎么走?公子伤势未愈,至于你……哼!你要是掉落悬崖,就去喂秃鹫罢,我可不来拉你!”

    对他的挖苦,我默念三遍忍字诀,问道:“你不是都能进山吗?怎么不能走?”

    拓跋飞闻言,捧腹大笑:“你?你居然跟我比?哈哈!笑死我了!哈哈!”

    我只觉压在心底的火气又开始蹭蹭蹭地往上窜,拓跋飞继续火上浇油:“小爷我武功高绝,上天遁地,哪里去不得?你嘛,现在练武,已来不及,只好重新投胎,再练上个二三十年,兴许能在我手下过几招。”

    我的火气已然冒到了喉咙眼,现在开口定会跟他架,我强忍了十秒,火气稍退,忽地心念一动,笑弯了眼睛,柔声问道:“拓跋大爷,你这么厉害,想必那个叫阴千山的,也不是你的对手咯?”

    拓跋飞倏地面红耳赤:“我、我……”

    我叹了口气:“那阴千山前几天到此寻衅,差点宰了你家公子和我,拓跋大爷,你可得为你家公子报这个仇、雪这个恨呀!”

    拓跋飞羞窘难当:“我跟鬼刀交过一次手,我、我……现在还打不过他,这个仇怕是报不了。”

    我心道:这孩子还不算太混,至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正作此想,拓跋飞又扬起头,雄心万丈地道:“等我到了三十岁,一定不会比他弱。”

    刘恕道:“再缓数日,便可出山。”

    拓跋飞被我将了一军后,稍许老实。刘恕精神不错,唤拓跋飞陪他练剑,我坐在一旁观战。我虽是个门外汉,但看拓跋飞不用武器,只用拳脚,招架刘恕的剑招却游刃有余,而刘恕剑舞如飞,可几乎沾不着拓跋飞一片衣角,便也渐渐看出了二人武功高下。

    刘恕在我心中“武艺超群的神秘剑客”形象崩塌于须臾之间。刘恕虽落下风,却无不悦之色,更无求胜之心,似乎只当拓跋飞是个会动的木头人,纯粹与之对练拆招。练了半日,拓跋飞住了手,道:“公子,你该歇息了。”

    刘恕依言收剑,问道:“如何?”

    拓跋飞摇了摇头:“没长进。”

    我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立马意识到失礼,赶紧捂住了嘴。

    刘恕睨了我一眼,对拓跋飞吩咐道:“去打些野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