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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心疼

    纵然此前已有猜疑,但真切听见楚楚说出他身份姓名,尹婵依旧震惊。

    一只手紧紧按在胸口,眼神茫然地看向楚楚。

    楚楚比她略高,尹婵抬眸对上她的眼睛,眉头一蹙再蹙。

    她迫切地想要问些什么,原来谢厌是谢琰的兄长,是信阳候府的人。

    那日,他为何出现在京城,恰恰在石花巷里带走自己。谢厌从头到尾都对她的身份了如指掌,他知道自己原是谢琰的未婚妻。

    那么……他为何从未提起?

    他将自己带到原州,又是抱着怎样的目的?

    尹婵目光飘忽,一瞬胡思乱想,惶然到心头不安,眼睛不由自主地低下,怔怔盯着此刻脚踩的院子。

    这里是信阳候的祖籍地。

    当日退亲场景心中重现,谢琰故作温柔的施舍一次次化成利箭刺进胸口,纵使千里兼程,从京城赶赴西南之南的原州,她竟还是无法避免与信阳候一家的牵扯。

    尹婵几乎忍不住的苦笑。

    脑子里出现了京城的石花巷,便不自觉地又想起来此途中的一路跋涉。

    一月之期,若以过去在深宅的时日论,转瞬即过。毕竟闺房除品茗绣花,琴棋书画外,便只与闺友闲步游春。并非无趣,只是过于平淡,便显得日月如梭。

    而官道或乡路疾走,翻山过水,经平原谷道,足跨了半个山河。

    于尹婵而言,是新奇的。

    尽管不知所终,但她却无法否认这段日子,谢厌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向着她,顾着她。

    他不曾有过任何目的。

    楚楚的话犹在耳畔,尹婵喉咙难受地咽了咽,明明没有受风寒,后背却隐约生凉,胸口发闷,快要喘不上气来。

    她说谢厌被信阳候遗弃在原州。

    遗弃。

    为何遗弃?

    只因他生来长有不详的胎记。

    尹婵发觉她一旦想到谢厌,那副面容便毫不迟疑地出现在脑中,他右脸横贯的疤,左脸胎记的纹路都无比清晰。

    于豪门望族而言,生来胎记或有不祥之兆,可、这便能作为被遗弃的罪魁么?

    “谢……谢厌。”

    和谢琰几近同音的名,一为玉,一为弃。

    这是她十六年来听到过的,最大的笑话。

    从得知谢厌的身份,到现在不过一息,楚楚的表情平静,露出唯主人之命是从的镇定,好似适才所说,于她而言,是个了然于胸的寻常事。

    可尹婵却仿佛经历千帆,各样古怪情绪纷繁争吵,试图抢占她心里的高地。

    她想知道的再多一点。

    她问楚楚,张了张口,努力地要将喉间的字眼说出。

    却唇瓣如经风雪,不知发生什么,不停颤抖。发白的下唇被贝齿轻咬,急得一汪泪埋在眼眶里,怎么都流不出来。

    尹婵看了楚楚一眼,又拢着眉心,焦急地再看去。

    眼神略在空中顿了一下,里面满是慌乱,蓄泪的眼眶无法承受,以至水雾湿了睫毛,连双目凤眼都压不住的哽咽。

    楚楚总算发觉异常,皱眉道:“小姐怎么了?”

    尹婵摇了摇头,几欲说话,自胸口到喉间的酸涩却一遍遍过了全身。

    酸楚到极致,四肢百骸开始发麻,尤以后背的脊柱最甚,一遍遍闹她。

    有种被人掏空内脏、抽掉了骨肉的错觉,又好像千年万载没有饱腹一般的虚空。

    连说话也变委屈。

    尹婵眼里沁红,开口的话压得一低又低:“谢厌、他……在原州,常常有人说他的闲话,是么?”

    在尹婵看来,被父族弃如敝屣,那在老家能过什么样的日子?

    必然食不果腹,昼夜难眠,不知经历多少才平安至今。

    她说不出的难过,手指轻轻蜷了起来。

    楚楚闻言只愣了一下。

    立时,她听懂小姐话里的“打抱不平”,眼眸微微闪烁后,点头称是:“若只闲话倒还好些。”

    尹婵眉头一揪紧,心口大石慌慌忙忙沉下:“还有旁的?”

    楚楚不做正面回答:“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小姐往后便知道了。”

    这话叫尹婵越发不安。

    脑中各种各样的想法越多,心头涟漪更盛,久久难以平息。

    楚楚的确不打算说,转言道:“小姐,您往后住的院子便在前面,奴婢带您过去瞧瞧,看有什么需要添补的。”

    尹婵失神地点了头。

    双双往前去。

    谁知那头的叱骂仍是不休,愈发有蔓延之势,并不只一两人。

    尹婵步伐骤停,睫毛如扇轻抖,垂下了眼。

    一个一个尖酸刻薄的字眼钻进她耳朵。

    待楚楚看向尹婵时,她已是脸色微白,出神恍惚,咬紧了下唇隐隐生怒。

    楚楚立刻站住,问她:“小姐不喜?”

    尹婵怔了一下,霍然朝她望去。

    楚楚眼不动,眉不挑,面色波澜不惊,站得端端正正,好似只是好奇她的想法。

    其实诸如此类的叱骂谢家人不会摆在明面,但私底下谁都是这么想。

    楚楚心知肚明,谢厌更洞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