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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大梁西域记

    我杵在窗边,呆呆地看着窗外。风景渐渐从山林变为草原,又从草原变成荒原,我想,这里的自然分异规律可能是受水分因素制约——不对这不是重点。

    “雨龙,哲里气候好干,你妹有精神,多贺点水。”塔格依力斯拍了拍我的肩,递给我一个水袋。

    我接过水袋,“谢谢……”

    “汉话不好,少说点话。”海娜拉了一把塔格依力斯,“他的名字叫余容。”

    我对海娜勉强扬起笑容,喝了口水。

    我们正在向鄯善前进。

    鄯善,也就是古称的楼兰。而此时,我们已经来到了边境鄯州。

    海娜是鄯善人,睫毛卷翘,面容娇俏,有一双浅棕色的大眼睛,是印欧人特有的混血长相,这位二十六岁的漂亮姑娘是鄯善的富家小姐,却继承父业做起了商人,常年来往于中原与西域。

    而塔格依力斯则来自于康居,一头浅棕色的卷毛,白皮肤上有着淡淡的雀斑,是个能歌善舞的年轻小伙。他在海娜手下工作,来中原没有多久。

    “余容。”塔格十分努力地张大嘴,叫清楚我的名字,“窝们等下去坐骆驼,你会起吗?”

    “我想,大概,可能会吧……”我在内蒙古旅游时,倒也有骑过骆驼,只是不知道一不一样。

    “哦,居然有中原人会骑骆驼?”海娜眨了眨大眼睛。

    “太好了,窝在哲里有一只狠狠喜欢的骆驼。”塔格似乎很喜欢聊天,兴奋地道,“入果你想起起看,我可以让你四四。”

    “别忘了正事。”海娜提醒道,“我们不是去玩的,我们很快就要被遣返回国了,现在要把在鄯州的所有货物带回去。最近盗贼太多了,鄯州根本没有办法卖东西。”

    塔格忙不迭地点头,海娜看向我,“余容,你也会帮忙的吧?”

    我点点头。

    “现在人手不足,雇人太难了。”海娜抱歉地道,“虽然你才刚醒,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没事……你们一路照顾许多,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听到我的回复,海娜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下了马车,我们去海娜的店铺把物资全都装箱,放在骆驼的身上。花了几天装卸完,在夕阳西下时,海娜把骆驼的缰绳连在鞍上。

    驼队的末尾是一匹雪白的小骆驼,身上披着一块卷草纹样的花布,脖上系着一个精巧的驼铃。

    塔格热情地拉着我看它,亲昵地抚摸着小骆驼,“塔是在哲里出生的,克能是底一只中原骆驼。我叫塔‘雪莲’。”

    “雪莲?”我伸出手试着摸摸小骆驼,雪莲仰起头,我碰到了它的鼻子。

    “看,塔听的懂你的花。”塔格笑了。

    “大家今天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出发。”海娜招呼道,“这后面还有几间房,我们先吃饭,再收拾一下早点睡觉。”

    我和塔格应了一声,跟上海娜,去厨房一起帮忙。

    格外具有异域风情的火炙牛肉被端上桌,我眼睛一亮。要说西域什么好,顿顿有肉,顿顿饱。

    大快朵颐之后,塔格还跳了支胡旋舞。海娜终于不再紧绷住自己的情绪,放松地微笑着。

    西域的商人突然失去贸易的场所,想必也十分困扰。幸好有塔格这样乐观的态度,我们的心情才明朗不少。

    休息过一晚后,海娜牵着驼队带我们出城。

    大家一身紧腰胡服,脚蹬牛皮鞋,头戴帷帽,层层武装。

    我不太习惯地坐在一摇一晃的骆驼上,压低身子,抱紧前鞍,拉紧缰绳。

    塔格则悠悠闲闲地在我后面喊,“余容,拉台用力啦!”

    大漠风沙,瀚海阑干。夜里繁星漫天,白日则日头炎炎。

    多亏了海娜的熟稔,我们沿商道而行,避开了狼群出没的道路,又能及时找到驿站和其他驼队补充物资。一路上来,倒也有惊无险。

    终于到了敦煌的驿站,我们打算好好的歇一歇,再把携带的繁重物资卖出去些。

    敦煌塔寺林立,街道上能看到许多僧侣,浅发浅瞳的印欧人往来不绝。穿着波斯紧脚裤的儿童玩耍于街上——等等,那不是背带裤吗?我吃了口馕,看着路边的四合院,总感觉敦煌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海娜……你在这里也有商铺吗?”我嚼着略显干硬的面饼,另一手提着一箱货物。

    “没错,我的父亲也曾来过这。”海娜对周围的一切见多不怪,塔格兴奋地指着街边卖艺的人,“塔们在跳龟兹岳舞耶!”

    真是国际文化交流的繁荣都市。

    来到海娜家的鄯善食肆前,我们临时搭了一个街边小摊,把带来的中原特产摊开来卖,别有地摊经济的风味。

    茶叶、瓷器,漆器……我看着摊上琳琅满目的货物,结结实实地体验了一把丝绸之路。

    在敦煌停留一阵后,我们出了玉门关,向鄯善进发。西域与梁友好交往,曾有过免签入境的条约。

    进入鄯善城中,便没有多少中原人了。人们时不时朝我投来好奇的眼光,甚至有小孩偷偷跟着我们。

    我压力很大,“我不懂吐火罗语……”

    塔格爽朗地笑,“妹事!我也不太动。”

    康居人说的是突厥语,不过他们同是西域三十六国,交流并没有太大障碍。

    海娜安抚我一般,笑了笑,“余容,你想留在这里多久?”

    “我还不知道……”我面露尴尬。

    海娜他们原本被雇在洛城的使馆工作,负责招待鄯善使团,然而最近洛城政变,把所有外国人都遣返了。

    海娜出城后,在取水时,看到我倒在河岸边。我身份不明,又一直昏迷不醒,她又无法放着我不管,便把我带上了。知道马车到了鄯州,我才醒了过来。

    实际上,我头疼欲裂,记忆都有些断片。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我在她犯难时,主动提出帮她一起运回货物。

    “我应该还是有事可以做的,我不能总麻烦你们。”我低下头,小声说。

    虽然海娜善心地收留了我,可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她这里。

    “不用着急,余容。”她露出明媚的笑容,“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很亲切,就像我的老朋友一样。所以你别太担心,把我当做朋友就好。”

    塔格也点点头,“窝也是窝也是。”

    我的人缘有这么好吗?

    “我想……我应该还能写书。如果能把三十六的人情风俗记录下来,或者把大梁的文化传播出去,中原和西域或许能更加拉近距离。”

    “什么?”海娜的眼睛亮闪闪的,“我很喜欢你的主意,因为我也特别喜欢中原。父亲从小就跟我讲中原的事情。如果你要写书,那我和塔格都可以帮你翻译。”

    受到了意料之外的支持,我惊喜地道,“真的吗?真是太感谢了你们了。”

    “余容,你可以住在我家,慢慢写。我想帮你出版你的书。”海娜笑着道。

    “太好了……!”我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

    孔雀河包围着鄯善这座繁华的都市。

    我们来到海娜家的豪宅,我叹为观止地看着如同城堡一般的楼宇,她热情地招待了我。

    把货物分类放回仓库以后,海娜和塔格忙着照料骆驼,恰好我又对照顾动物一窍不通,就打算一个人出去走走,在鄯善采风。

    看着街道上往来的外国人,林立的店铺上书写着不认识的文字,我深刻地体会到了“独在异乡为异客”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