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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正面交锋

      明晟晨起到坤宁宫觐谒唐后时,唐后的满面虑色明晟不用猜都知是为谁,因而不待母妃吩咐,便跪安往明旻寝室去“面授机宜”。这位踢天弄井、东游西逛的“后宫一霸”,已被禁足了一天一夜,然这才只是漫长半年的开始。原以为会听到砸锅卖铁的声音,可小祖宗的寝室却出奇安静,明晟眉毛微挑嘴角浅笑,屏退忧思冲冲的红苕,走近窗榻,看着四目发直、白日挺尸的少女,环眼满坑满谷的古玩玉器,粲然失笑:“旻儿怎未砸一两件出出气?”

  少女不哼不哈,明晟失笑再说:“若舍不得砸这些珍品,皇兄把东宫的摆件寻来让旻儿出气,可好?”

  少女依旧金口蔽舌,明晟长吁口气,松缓道:“那,皇兄代你去趟天牢如何?”

  明旻双瞳倏然聚光,但她挺尸的决心尚未动摇,明晟挡住笑意继续说:“将他吊起来如何?”

  明旻顿然坐直,伶俐出声:“砸过了。”

  “哦,”明晟环视词目,笑问:“茶盅还是茶托?”

  “画像。”明旻吸溜下鼻子,玉指直指着拐角玉屏上被坚果时蔬砸的个花花绿绿、磕磕巴巴的臼头深目、百拙千丑的神童画像。

  明晟起身几步,踱至屏风前,凝息一刻方说:“旻儿画虎类犬,改日得找个先生好好教你琴棋书画了。”

  明旻躺回窗榻上,摆开一大字,伶俐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画圣’顾恺之,也画不好他这下凡棍骗。”

  明晟蹙眉一刻,转瞬面露微笑,盯着画中丑人缓缓问:“听旻儿口气,好像并未生他气。”

  “旻儿恨不能揉碎他。”明旻犟着嘴眯着眼攥着拳,顷刻后翻身趴榻上,支着脑袋呆呆嘟囔,“怎么会有这种傻子呢?竟在殿试上逞能。三年一举,书生们都是挤破脑袋想在黄榜上挂名,求父皇封官赐银,他倒好,把自己往牢里送。”

  “旻儿也觉得他傻?”

  “哼,他是太过聪明了!”

  明晟泯默几许正待说话,红苕恭声通禀,“太子殿下,邝护卫托人告禀,有急事奏报,望您从速回宫。”明晟挥了挥手,踱至榻前摸了摸明旻硬邦邦脑袋,嘱托道:“父皇禁你双足,原也在你不对,后宫任你游走但前朝可非你能胡来的地方,这次就当做教训。还有,日后离他远些。”明晟自顾说完,就抽身离去,待明旻回魂儿后,听着屋外啁啾莺语,推开窗子闻着雨露草香,哼了声道:“那等登徒子,自然要离远些了。”

  十二金翼的小首领韦杰,自天牢秘潜回来,一直惴惴不安,明晟回到东宫后他连忙躬身低眉,满脸刻着自责和谨慎。明晟温峻的五官依旧一反这阴落落天,终年晴天丽日暖若安阳,唯独那语气冷比祁寒:“无果?!”

  韦杰再躬低两寸,吞咽口口水仓忙解释:“殿下,六英里外围合的水泄不通,末臣很难探到信息。”明晟有一下没一下磋磨着手心的命线,韦杰只能硬着头皮再说:“不过,世子进去一会后,敖二公子便被家将拖了出来。”

  明晟磋磨命线的指节戛然止住:“又是敖顷。”旋即转向邝玉,“要你调查的如何了?”邝玉不觉将头垂下,明晟再次清清冷冷的反问,“还是无果?!”

  邝玉:“卑职无能。”

  明晟:“算了。也不是什么存亡绝续的关头。明胤都难探究竟,何况你们。”

  邝玉:“殿下意思,是世子也一无所知?”

  明晟:“一无所知倒不至于,至少心中无数。”太子继续磋磨着掌心的命线,不紧不慢道:“倘若他有数,就不会亲自跑去天牢了。”

  邝玉:“殿下,卑职昨日将廉衡底细翻了个底朝天,确实无甚异样。”

  明晟:“无异?无异儒父能进宫!”明晟冷冷盯着他,“邝玉,遇事要多想。”

  邝玉:“是。”

  明晟:“叫汪忠贤抽空来趟东宫。”

  邝玉:“是。”尔后不无犹豫道,“殿下,廉衡可能已被世子囊入羽下了,他既如此危险,要不要将他……”邝玉比划个抹脖子手势。

  明晟:“不急。”

  恭默下位的韦杰这才低低出语:“殿下,属下还是一事奏禀。”说时从怀里掏出一封火漆密信,“属下待明胤世子离开天牢一刻钟后,正要隐退,忽从暗处射来一封密信。心知内容紧要,便赶忙回宫奏禀太子。”

  明晟示意邝玉将信拿上来,邝玉两步作三步,步子压得十分稳当走到韦杰的面前,将其深深看了眼,大意是“下次有任何事都要预先知会我”,韦杰忙忙低头谦卑万分。明晟接过邝玉捧来的信封,缓缓打开,莹白的宣纸上,是朱笔书写的猩红醒目的四个大字:昌明十年。

  明晟失口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