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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忽见他眉头皱了一下,雁云慌张地转过身去。

    脚下是碧阴阴的水潭,潭面涟漪环环,水里倒影依依,雁云坐在崖边上,看着水中自己依稀渺小的影子发怔。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回过神来,身后的屋顶没有丝毫动静, 于是转过头去,却看到迟天宗已经醒来,正看着她。

    目光相撞,雁云一愣,他却还是那般泰然自若的神情,只是微微伸了伸懒腰,慢慢吞吞从屋顶下来,走到她身边,面对着水潭。

    他将惊鸿递给她。

    雁云接过,道了声谢谢。

    她默默看着远方,极目而望,直至那模糊的天尽头。

    心中想着等探龙康复后应该怎么打算,但前路就像那远处的风景,模糊成一团,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些什么,又或者她应该怎么报仇。

    雁云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竟有些羡慕他,能在这青山绿水间有一处容身避世的木屋,能悠闲地喂鸽子,酿美酒。

    天地之间,何其广阔,但她霍雁云却不知何去何从,再美的山水此时入她眼中也是悲凉景色。她想起那天在丹青峰上,长榆那白得骇人的面庞,还有他身上的血,那些刺客的血,它们顺着失去温度的身体蜿蜒而下,满地都是。那震彻天地的拼杀声,那密集如雨的喂毒暗器,一声声一道道,都是要命的残忍。

    那种不共戴天的恨意,那种剜心剐骨的痛楚,如同长着倒刺的铁镣,一下又一下鞭笞在她心上。

    雁云蓦地站起来,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若不想再流血,就不要再动真气。”身旁传来迟天宗淡淡的声音。

    她的脸颊应愤怒而绷得苍白,眉宇间寒气弥漫,眼里更是狂风暴雪。她没有看他,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屋里。

    探龙依旧在熟睡,雁云走到他身边替他把脉,又看了看他脚上的伤口,见一切无恙,终于放下心来。

    她静静坐在椅子上,环顾木屋,这里再也不能待下去了。

    木屋离丹青峰并不远,若她一旦被邓渊和杨迅的人发现,势必会牵连到这个救了她两次的木头人迟天宗,所以她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另寻一个容身之所。

    但是一想到时日无多,她心中竟泛起些酸涩。

    雁云没由来地害怕起来,立即停止了思绪,不敢再往深处探究。

    直至入夜后,探龙才醒来,迟天宗正为他重新包扎伤口。雁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探龙总觉得行主的神色有些令人不安,但她什么也没说,自己也不好过问。

    一整晚,木屋内外都出奇安静。探龙静静躺在木榻上,看着屋顶的房梁。雁云也呆在里屋,靠窗坐着,未曾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