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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暗影再现(一)

    翌日一早,天色未亮,张牧沙便遣人来到落隐的营房。

    落隐还在半梦半醒间,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便极不情愿地爬起来,披了衣开门。

    “落隐,赶紧穿好衣服,收拾一下,张督头有事安排。”来者开门见山道。

    “哦。”落隐这才醒转,赶忙穿好衣服,胡乱洗了把脸,便跟随着来人径直往张牧沙那院里去了。

    到得骑士左营内院,张牧沙正坐在大堂正中的桌边喝茶,手边有一封书信和一个包袱。

    见落隐进来行礼,张牧沙赶忙儿摆摆手,道:“落隐,今日有一事,需烦你赶回渔村一趟,你也顺便可以回家看看,逗留一日再返城。”

    “督头所谓何事?”落隐一脸茫然。

    “是关于王进宝,也就是你的同村,小黑,他昨夜追击刺客身故,实乃不幸,还劳你将这封书信连同这点抚恤之资带回给他家人,好好交待且安慰一番。”

    落隐没有言语,只是点点头。昨夜一幕又浮现心头。

    ”我知你多少有些难受,但此营中,也无他人更为合适去送此消息。“张牧沙叹了口气道,又说:”我已叫人备好了马,正在营外,你且赶紧动身吧。“

    落隐接过书信和包袱,便告辞了张牧沙,一路出营,马不停蹄地穿过梧桐城,前往东南城门出城。出了城,便是仰天峰,仰天峰过去便是珈蓝峰,珈蓝峰往南行百里就到了海边的珈蓝渔村。

    来到城内,落隐果然看见多了许多便衣查探的人,正在各条街巷的酒家客栈里穿梭。这些人都是镇南督军营中的,虽民衣便服,落隐还是认出了他们。及至东南城门口处,十数个守备武士正在严查细问进出城的每一个人。

    落隐下马徐行,掏出骑士营的腰牌,正要亮明身份出城,忽然听见身后”哎“的一声呼唤,有人在他肩头轻拍了一下。

    扭头一看,落隐发现竟然是那日在城内被自己出手相助的白衣女子,依旧一袭白纱长裙,双瞳剪水,楚楚动人,只不过肩头多了一件青色的包袱。落隐脸红,不敢多看,有些支支吾吾道:“姑,姑娘怎么也在这?”

    夜冷烟却落落大方,嫣然一笑,道:“我一人烦闷无聊,正欲出城走走,未想到竟刚好碰到你。你出城所谓何事?我见你牵马,想必是要远行?”

    “噢,我得赶回珈蓝渔村一趟,有要事处理。”落隐挠挠头道。

    “珈蓝渔村?可是毗邻南黎明海的那个?”

    “嗯,正是。”

    “这么巧,刚好我也打算去那里,不若,我们一同前往?”

    落隐闻言一愣,不禁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夜冷烟,道:“你要独身前往珈蓝渔村?怎么不见你那随身的丫鬟?”

    “她这几日受了风寒,我便叫她不要出门,好生休养。我听这城中人说珈蓝渔村风景秀丽,海产丰富,特别是那黄昏时分海上落日格外迷人,便想去走一遭看看。”夜冷烟道。

    “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独自出门的好。况且这梧桐城去往渔村,路途也并不短,你家人可知道。”落隐劝道。

    “无妨,我自幼四处行走惯了。我家父这几日忙着在城内采办,也无暇顾及我。”夜冷烟淡然笑道,“这不,刚好遇到了你,我们可以结伴而行,也算有了照应。”

    落隐无话可对,只好点点头。随即便向那城门守备武士亮明了腰牌,那守备一看他是骑士护卫营下,便不多言语,开门放行。

    夜冷烟也跟着落隐出门,却被守备武士一把拦住:“这位姑娘,且慢。还请移步,打开包袱让我们看看。”

    夜冷烟一愣,不知何意,便看了看落隐,落隐笑了笑对她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昨日城中发生命案,有不速之客闯入军营,故而今日各处出城要道都须严加盘问。”

    夜冷烟闻言,却俏脸一红,面朝城门守备,有些为难道:“这位大哥,我这行囊里都是些姑娘家的闺中之物,羞于示人,更怎么能叫人随意翻弄呢?”

    那守备为难,一时拿不定主意。却听见落隐此时开口道:“这位大哥,她不过一介弱女子,且是我的旧识,并非什么坏人。”

    “那......好吧,看在这位小兄弟的面子上,就不为难你了,你且去吧。”说罢,那守备挥挥手,对后面的人道了句:“放行。”

    出得城外,夜冷烟作揖道:“小女子夜冷烟,谢过少侠。上次别离得匆忙,还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叫我落隐就行了,我不过是在那督军营中学点本事,一介莽夫罢了,担不起少侠而字。”落隐忽又腼腆道。

    “此去渔村有多少路途?”夜冷烟问。

    “约二百里,寻常马车也得走上整整一日。”

    “竟如如此之远,那日在茶馆里同那伙计问起,他只说不远,我以为不过是出了城郊便可达,想不到竟需车马......”夜冷烟面露难色。

    “不若姑娘上马来罢,我牵着马前行。”落隐道。

    “嗯。”夜冷烟点点头,便爬上了马背。

    夜冷烟骑在马背之上,落隐在前面牵马而行。

    “对了,落隐,你此番前往渔村所谓何事?”夜冷烟问到。

    “不瞒姑娘,昨夜我镇南营中闯入了一个厉害的刺客,杀死了几名守夜的护卫,其中一个,乃是我在渔村的发小,故督头遣我赶紧将安抚文书同抚恤银两送回他家人。唉,待我将消息物事带到,想必他父亲悲痛万分。”落隐说罢,叹了口气。

    “原来是如此不幸之事,唉......想必你心里也不好过。”夜冷烟心内一惊,未曾想到是这样的事,便也禁不住叹到。

    落隐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话。

    如此走了约半个时辰,二人无话。

    夜冷烟忽然开口道:“落隐,不若你也上马吧,这样走下去,不知哪天哪时才能赶到呢。”

    落隐一愣,回头看了看夜冷烟,忙道:“不碍事,不碍事。”

    “什么不碍事,我说认真的呢。”夜冷烟拍了拍马背道:“快上来吧,你不是还有要事在身吗,可不能如此拖拖拉拉耽误下去了。”

    落隐一想,确实有理,如此走下去,只怕两日才能勉强走到,误了正事可不好。便挠了挠头,有些不自然地脸红道:“那,若姑娘不嫌弃,我便上来了。”

    夜冷烟见他那副尴尬神态,忍不住掩嘴而笑,忙道:“我一姑娘都不害臊,你一大老爷们倒害羞了。快上马,赶路要紧。”

    落隐点点头,便也翻身上马,坐在夜冷烟身后,双手绕过夜冷烟,仍旧牵着缰绳。

    “驾!”落隐喝了一声,一抖缰绳,那马便四蹄飞舞,踏尘而奔,果然是匹好马,跑起来犹如一道疾风。

    烈马疾驰,一路难免颠簸,两人免不了身体触碰,加上夜冷烟的长发拂过落隐的面颊,香风阵阵,惹得落隐不时心慌意乱,面红耳赤。夜冷烟罕有骑马的经验,因而受不住这摇晃,几次险些翻身跌落,好在落隐及时用胳膊架住了她。夜冷烟怕摔,心里有了忌惮,便侧身倚在落隐的胸膛上,双手死死抱住落隐的腰。

    如此一来,落隐更觉气血上涌,面如火烧,内心怦怦直跳。他也不敢拿眼看夜冷烟,只是绷紧着全身,牢牢抓着缰绳,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行路。他怕自己一旦走神,就会连人带马都摔到草里去。

    快马加鞭,奔袭了整整一日,终于在日落时分,二人赶到了珈蓝渔村。

    落隐翻身下马,随即伸手去扶夜冷烟助她下马。未料刚扶住夜冷烟的左臂,便只听见夜冷烟一声*,双眉紧蹙。

    “怎么了?”落隐疑惑道。

    “啊......没事.....”夜冷烟连连摆手,眼神有些闪烁。

    “不对,冷烟姑娘,你这手臂受伤了。”落隐这才瞧见夜冷烟左臂纱袖上隐隐渗出些红色血迹。

    “唔......”

    不等夜冷烟反应过来,落隐已经掀起了她的纱袖,只见她左臂上包扎着两层白纱,此刻已被血渗透,沾染到了纱袖上。

    “啊,我这是前两日在客栈时不慎摔倒,不幸被打碎的碗碟碎片割伤了手臂,琉璃帮我上了药,不碍事。”夜冷烟忙说道。

    “得重新上药包扎伤口才是,你这白纱已被血沁成这样,若不上药,怕是会恶化。”落隐正色道,“你且随我来,我们这有个很厉害的张医师,什么伤病都能医治,他的药庐就在前边不远。”

    那夜冷烟还想推迟,却见落隐一脸坚持,便点点头,随他一路来到张医师张南烛的药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