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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喋血 第十六章 麻烦事

    窗外传来的流水声更加清晰了,好像就在心田里流淌一样,每一寸水流都能在心底深处激起层层涟漪。

    案上烛火微微晃动,却没有欲灭之象,那烛火像是有生命一般,每一下跳动都透露出龙精虎猛的活力,起劲地摆弄着屋中人的影子。

    是摆弄人的影子,还是摆弄人?

    端木泽的心慌到了极点,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两年前的那一幕来。

    那一天,风和日丽,那一刻,时值正午,烈日凌空。

    端木家族少年一代修炼者,吃过午饭之后,都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这段时间可以自由分配。那天吃过饭之后,端木泽独自一人到大盘山去散步。端木家族居于清源峰半山腰南面,往上有一大一小两座突峰,状似圆盘,环抱主峰,被称为大盘山、小盘山,大盘山偏南,小盘山偏北。平时很少有人会到大盘山和小盘山去,端木泽跟族里人多有不合,除了端木翔之外也很少有人愿意与他亲近。他是个孤独之人,孤独之人去孤独之地,再合适不过。端木泽是孤独,大盘山是孤独。两个孤独靠在一块,便不再孤独。

    来到大盘山之后,端木泽百无聊赖,在一棵树旁坐了下来,忽然听到“噼啪噼啪”一通乱响,他好奇地寻声看去,然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挡在了眼前。他沿着石头边挪过去,侧出头,赫然发现有一个人在练功。

    那人束发红颜,美髯飘飘,正是族长端木正林。

    端木泽心里一惊。偷看族长大人练功这罪名可不小,轻则罚面壁思过一年,重则封禁气门,从此无法再修炼气术。

    他正要转身离开,却在抬脚之际,听到了那句令人不寒而栗的十六字口诀:

    九天阳炎,我令独遵,无量天威,流光逆引!

    端木泽止住脚步,出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端木正林十六字口诀念罢,高举手中烈阳霸王枪,天空中瞬时出现一团球状的半透明红光,炎炎太阳光束灌射其中,疾速旋转,汇聚成流。光球不断膨胀,越来越大,有吞天没日之势,仿佛随时都会爆破而开,将这座山峰夷为粉末。

    随后,端木正林舞动手中的烈阳霸王枪,一枪挥下,一道赤红光束从空中光球上激射而下,那光束差不多有三个人手拉手围出的圈那么大,滚滚炎热气浪灼烤着周围的一切。那光束射下速度极快,就是闪电也不过如此。一瞬间,光束之下,一块足足有一间房子那么大的巨石轰隆一声化为无数碎块、粉末,漫天飞溅。

    端木泽完全被这一幕惊呆了。

    这是何等的威力啊!

    烈阳枪法乃一千年前清源先祖所创,一共九式,第九式“九天阳炎引”更是经过感悟天地之气而成,以体内气术结合九天之外的太阳烈光,引其至阳至刚之气聚于一点,量变引发质变,当能量膨胀到极致,瞬间施放出超强力量,足以碎山断流。

    然而这第九式不是什么人都能修炼得成的,对天资的要求极高,若天资不够而强行修习,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严重的甚至会使得身体被烈阳之气爆破而亡。

    偷看族长练功本就已是件不轻的罪名,足以被罚面壁思过,而偷学九天阳炎引更是严重。族中早有规定,除了本族族长和下一任族长接班人之外,任何人不得修习第九式,如有犯者,依情况轻重处以封禁气门、逐出家族或监禁之罚。

    两年前端木泽无意中看到族长在练功,偏偏练的又是九天阳炎引,端木泽一时把持不住,竟把全过程都给看了个遍。其后更是隔三差五地偷偷跑去大盘山暗地里看,事后偷偷练习,虽然无人指点,但是经过两年不断反复地感悟、练习,竟也能生涩地使出九天阳炎引最基础的模型来。

    与端木翔比试之前,他从来没有成功施展过一次九天阳炎引,在比试之时也并没有想过要用九天阳炎引的招式,可不知为何,当他体内热血狂涌,当他极力想要得到胜利却又难以胜出时,那股冲动喷薄欲发,有一种嗜血之性蠢蠢欲动,仿佛与生俱来一般,令他情不自禁,难以自持。当时使出那一招他自己也是吓了一大跳。

    端木泽回过神来,有点害怕地答道:“族长大人,两年前,我在大盘山无意中看到你在练功……对不起!”

    他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低,仿佛不是说给别人听的。端木正林的听力却很好,他听得一字不差,平静地说道:“果然是这样。以前我在大盘山上的一块大石头后面发现一些小鞋印的轮廓,但是非常模糊,我也并不在意,想不到是你在偷看。”

    “对不起!弟子知错了!”端木泽低着头,看都不敢抬头看上族长一眼,一个劲儿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毕竟这事非同小可。

    端木正林挥了挥手,百般无奈地道:“罢了罢了。”

    他缓步走到窗边,看着天上明月,感叹道:“虽然你母亲出身妖族,身体里流淌着嗜血好杀的血脉,但你天性纯良,也并未表现出嗜血血脉。这么多年来,你的努力,你进步,我都看到了,全族上下都看到了。我端木家族能有今日之强盛,就是因为端木家族人才辈出。你天资过人,仅次于端木翔,将来必定大有作为。这一点,族中谁都明白。”

    端木泽终于抬起了头。这一番话,是表示对我的在意吗?原来我在族长大人眼中,并不是空气吗?

    仿佛长年积压在心底的一块坚冰突然裂解并慢慢融化一样,一股从未有过的兴奋由然而生,使得这个紧张得把心提到嗓子眼儿的少年由内而外流露出别样的光彩。

    他激动得嘴唇微微有些颤抖,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在他开口之前,那平静如水的声音又缓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