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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国子监(六十九)

    为了与心上人相会,公主不惜纡尊降贵地当街卖饼。窈月越想肠胃里越是翻腾地厉害,仿佛刚才咽下的不是胡饼,而是满嘴的酸李子。

    裴濯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我们各有目的,不过更多的时候,的确只是为了帮君实和永嘉见一面。”

    窈月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君实就是你之前见过的高御史。那些事若是不曾发生,他们如今已是一对贤伉俪了。”

    窈月觉得自己原本的认知都被裴濯的这三言两语颠覆了,一时间脑子纷乱如麻:“您的意思是,高御史和公主才是郎情妾意的佳偶良配,那……那您……”那曾经的准驸马裴濯竟是个撮合旁人与自己未婚妻的红娘月老?

    裴濯见窈月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我吗?如果没有那些事,我现在可能是一方父母官,可能是四处云游的骑驴书生,也可能是国子监里真正的授课夫子。”说完,颇为自嘲地笑了笑。

    窈月看着裴濯脸上苦涩的笑容,心口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疼得她都忘了方才自己翻覆的情绪,反而开始安慰起裴濯来:“等从岐国回来,您依旧可以去做这些。您要做父母官,我就当您身边的书吏。您要骑驴云游四方,我就给您牵驴执鞭。你要是回国子监教书,我就继续给您当学生。”

    裴濯愣了一瞬,他并没有料到窈月会对自己说这样一番话,低头笑出了声,然后抬手拂去她嘴边的胡饼残渣,直视着她的眼,道:“之前原想着,活着就行。看来为了你的前程,我也得好好想一想从岐国回来后去做什么。”

    窈月在裴濯的眼神里失神了片刻,马车突然一个颠簸,让窈月及时清醒过来,迅速偏过头,身子也往后移开些许。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以裴濯的身份,哪里用得着她安慰和担心,也许他现在就在心里笑话自己不知天高地厚。

    狗闹耗子多管闲事。窈月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然后用眼角余光去偷瞄裴濯,发现他竟然还看着自己,心瞬时跟着马车的颠簸也跌宕起伏了起来。

    难不成自己的连篇废话又让他听出了什么端倪?

    窈月忍着想要把自己的嘴缝起来的冲动,朝裴濯心虚道:“若无事,我可以睡一会儿吗?”

    她怕裴濯不同意,拿“勤勉”“上进”之类的话训诫她,忙又找理由道:“今日起得着实太早了些,实在看不进书。”

    裴濯倒是没有为难她,十分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还指了指角落叠好的薄被褥:“冷吗?需不需要盖上被子?”

    窈月摇头,并抱起自己的小包袱:“我抱着这个就好,不冷不冷。”

    窈月本来是想要装睡来掩饰自己的多嘴失言,没想到竟歪着脑袋真睡着了。等她睁眼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车厢里也只剩下她一人。

    窈月直起身子想伸个懒腰,忽然发现身上竟多了条薄被。她回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裴濯给她盖上的。

    之前,裴濯跟窈月交代的时候曾说,从榆关出发开往潞州的客船每半旬一艘,而最近的开船日期就在三日后,为了能及时赶上,这两日的吃睡都只能在马车上。

    吃还好说,啃两天干粮罢了,但是这睡……

    窈月的脑子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裴濯醉酒那晚,他闭眼躺在自己跟前的模样,脸上一阵燥热。她又打量了几眼身上的薄被,车里只有这一条被子吗?难不成她要和裴濯共用这一条?这么薄挡不挡夜风啊?

    就当窈月坐在马车里,莫名紧张又隐隐有些期待的时候,江柔掀帘上来了。

    窈月意外道:“江姑娘?额,夫……先生他……”

    江柔道:“为赶路,家父只能在车上为先生施针。”

    “这样啊……辛苦江郎中了。那药呢?马车上也能熬药吗?”

    “我已将熬好的药制成药丸,家父会让先生按时服用。”江柔看着窈月,竟笑出了一个梨涡,“张公子不必担心。”

    窈月被江柔的笑容晃得心里莫名咯噔,干笑两声:“不担心,不担心。令尊妙手回春,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哈哈。”

    之后颠簸的两个日夜,都是江柔陪着窈月在马车里度过的。

    江柔和不爱说话的江郎中一样,是个安静的性子,窈月偶尔坐得难受就问她两句,她倒是有问必答,但都是点到即止,什么多余的信息都没听出来。

    “江姑娘去过岐国吗?”

    “回张公子,小女不曾去过。”

    “江姑娘坐过船出海吗?会晕吗?”

    “回张公子,小女坐过船渡江,并不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