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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

    两月末发生了一件大事,布拉德利·布伦南教授去世了。一个五年级学生在周末去他的办公室问问题,起初学生以为伏在办公桌上的老师是在打盹,发现布伦南没了呼吸后她慌张去找校长。为了安抚恐慌,邓布利多亲自出面证实布伦南教授的过世属于自然死亡,走得很安详,不要轻信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这个职位被诅咒了的谣言。

    当晚布伦南的女儿一家匆匆赶到。他们并不意外,说布伦南接下这个职位前就设想过自己有熬不住年岁的可能性,毕竟他已经九十三岁,仅仅是希望死前依旧能从事自己最热衷的教书事业,而不是呆在家里每隔一小时就问家人今天晚饭吃什么。布伦南的女儿请求邓布利多,让葬礼在霍格沃茨举行。校长欣然同意,表示愿意让学校唱诗班用一首歌为他们敬爱的教授送行。第二天是星期日,所有学生与教师用过午餐后汇聚在黑湖旁的草地,总是爱穿华丽且有各种古怪编织图案袍子的校长难得选了一套全黑的素样衣服,站在树下准备致悼词。

    “人到齐了。”雷古勒斯走到列队前面向院长汇报。

    “不错的葬礼。黑魔法防御术领域的学者都出席了,至少有名有姓的都来了。”斯拉格霍恩说,他的口气活像是葬礼被办成了一场社交舞会。“噢,原谅我的说法。我知道你和布拉德利很亲近,他一直为有你这样一位学生感到骄傲。”

    布伦南教授这么跟院长说的?雷古勒斯从来不知道,没人对她讲过这样的话——因为她而骄傲。她心里掠过一个念头,那就是以后要问问教授这件事情,接着猛然醒悟过来她再也无法询问教授任何事了。雷古勒斯像个寻求父母原谅的小孩一样,羞愧地用手指绞着袖口,不敢相信自己如此愚钝,竟忘记了死亡的含义。她几乎能听到布伦南的声音说:“没关系,孩子,没关系的。”

    校长的悼词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顾盯着棺材里的那个人——那具空了的躯壳瞧。教授躺在那里,丧仪队伍里有谁给他画过妆,让布伦南跟他的实际年龄比起来显得略年轻一些。他们在他的脸颊和嘴唇上施了红色,想添点人气,却改变不了死者的表情。教授的嘴显得冷峻,和活着时候的模样恰恰相反,而他的脸是一片空洞。雷古勒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唱诗班歌声响起时,她的心神被唤了回来,声音不知从哪处很深沉的地方倾泻而出,假如不是从他们的灵魂深处,那一定就是从他们的脚指头吧。为了迎合布伦南教授的故乡,他们选了传统爱尔兰天主教颂歌,唱的是愿道路升起,迎接死者进入天堂的祈愿。布伦南的女儿和女婿率先加入合唱,在场的爱尔兰人便陆陆续续加入其中。人们与他们的孩子们紧握着彼此的手向着天空歌唱,雷古勒斯不知道这一幕是怎么触动了她,这一刻她心中尤其渴望也有人能握住自己的手。

    歌曲唱完,仪式也就接近尾声了。一位面带疲惫的牧师念了几句天主教的祈祷,家人们便准备将棺材搬走。这样个大物件不方便带着幻影移形,邓布利多特意调遣霍格沃茨特快列车送他们回伦敦,布伦南的女儿住在那里。“让我帮忙吧,”猎场看守说,他的大胡子上淌着眼泪。“我知道你们可以用魔法,但是我保证我能抬得稳当。”他的确能。猎场看守有巨人血统,棺材被他捧在手里看上去如同一个轻巧的礼盒。

    人们三三两两返回城堡,这下葬礼正式结束,她的腿几乎冻麻了,双手也冷得刺痛。过两天魔咒课有篇重要的论文要交,可她知道就算自己去了图书馆也只会翻来覆去地看同一本参考书的同一页。“你可以替我把大家带回休息室去吗?”这是近两个月以来雷古勒斯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拜托。”诺特愣了愣,点头答应。

    其他学院的人也离开了,天边最后那抹微光正逐渐消失。雷古勒斯独自沿着黑湖漫步,原本想着走一会儿能让自己的身子暖和起来,可惜没有奏效。来到了猎场看守的小屋附近,这里没有人在,她猜海格大概正目送载着丧仪队伍的列车远去,站在车站拼命抹眼泪。在砍下来的一摞柴火上捡了个地方坐下,抬头看见几步开外的卢平她吓得险些叫出声。

    “你跟踪我?!”

    “我说过一万次了,我只是想要帮忙。”他好脾气地笑笑,“你太专心思考了,我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也没有被发现。”

    骗子。他关心她,是因为他对她抱有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帮什么忙?”难道他们是在这里以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身份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么?

    “我担心你不小心跌进海格的小屋,打碎整套的瓷器——据我所知,海格只有一套茶具,值得小心呵护。”

    “你从西里斯那儿听说的?”不小心毁了家里的瓷器是她小时候的壮举,妈妈发了好大的火。“真是不好意思,后来我父母有好好训练我。如今就算要我把茶盅放在头顶走独木桥也不会掉。”

    “听起来非常了不起。”

    “你的脸色糟透了,”她说,“小心别让那些负责下葬的人看到你,他们会把你埋进土里面。”

    “我生病了,”他解释道,“每个月总有这么几天不舒坦。”

    “嗯,好吧。不能不给病号地方坐,是不是?”雷古勒斯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位。“正好,你该补习下礼仪,首先是不要默不作声地跟在一位女士身后。”

    “我保证不会再犯了,女士。”卢平把女士两个字咬得很重,“不如教我点餐桌上的礼仪可好?”

    “既然你诚心求学,请看。”她挺直脊背,从空气里扯出一条假象的餐巾,甩了甩,然后放在膝头。

    “很有淑女风范。”

    “注意——先将餐巾甩两次,这一点很重要。”

    “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