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烟当即脸色微微一变。

    就算她是个朱唇万人尝的娼妓，可毕竟人心都是肉做的，她听见心上人如此直白赤裸的揭露了心头的伤疤，不由得有些受挫，站在原地僵持了好一会儿。

    而顾子宴那厮压根儿头都不肯回一下，连施舍怜悯的眼光也不分给她半分。

    苏轻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若是想长久的陪伴在太子身边，必须要让这个男人爱上自己，就算她只是一个卑微下贱的娼妓……

    可娼妓也有娼妓的本领，她不信太子从始至终对她半大情谊也没有。

    “殿下。”她小碎步追了上去，很快又走到了人身边。

    只不过她摆得清尊卑，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那人后一步，不肯心急火燎的蹿上前去。

    顾子宴瞧见了她这个微妙的动作，不由得勾了勾嘴角，旋即轻笑道：“大街上人这么多，你便唤我殿下，生怕大家都不知道本宫就是太子，对么？”

    苏轻烟神情微微一敛，低头认错道：“少爷……”

    “这就对了。”他抖了抖宽敞的袖袍，心道这女人到底还是蠢笨，道，“常山难道不好么？你不喜欢他？”

    苏轻烟自然是不可能喜欢常山的。

    她处心积虑的接近常山，那人留在京城的时候，她便千娇百媚的夜夜跟上去，缠绵不休。

    就算那傻子以为她有情，可究竟怎么一回事，苏轻烟最是清楚了。

    “若不是想为太子殿下分忧，轻烟怎会与那种愣头青纠缠在一起？”她缓声道。

    “你说的对，若不是阴差阳错救下了你，本宫也永远都不会和娼妓纠缠在一起。”顾子宴缓缓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和苍凉，“你应该很懂得这个道理。”

    苏轻烟自然是知道的，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愿意飞蛾扑火。

    她见过太多男人了，好的坏的，老的少的，美的丑的，却都不如太子殿下这般独特，她从第一眼看见顾子宴，就知道了，她苏轻烟下半生誓死追随的人，便只有他一个了。

    就算是那人轻贱自己，心底半点位置也不肯留给她，她还是心甘情愿。

    苏轻烟看着他的眼睛，道：“奴婢心甘情愿。”

    顾子宴看着她，丝毫没有因为这女人说出来的誓言而动容，他嗤笑了一下，旋即回过头去，继续自顾自的闲逛，背着手，似是喃喃自语一般，反复的念叨了几遍：“心甘情愿，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这个词。”他道，“可真是既勇敢又卑微。”

    苏轻烟眼神暗暗的变化了，出现了她先前从未流露过的伤痛。

    原来她这样的人，也会动心。

    即便顾子宴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你打算就这样吊着常山吗？”顾子宴忽然轻声问了一句。

    苏轻烟未料他忽然发话，不由得吓得激灵了一下，旋即道：“自然。”

    然而她细细的品味了一下太子的语气，又觉得有点不是那么回事，便小心翼翼的问道：“难不成殿下希望我与他假戏真做，还要嫁给他不成？”

    顾子宴笑了笑，声音很好听：“这些事情，就交给你自己来处理了，想不想嫁给他也由你来决定。”

    苏轻烟就知道太子会是这玩世不恭的态度，她也变得满不在乎了起来，眉宇间流露出了久经风月场的傲慢来，她慢条斯理的道：“常山这个人，可以利用，但是不适合动真心，玩玩儿罢了，殿下又何须来敲打我？”

    顾子宴料到这女人会说出如此绝情而残忍的话来，他不由得笑得肩膀都颤抖了起来，道：“苏轻烟啊……你这话若是让那愣头青听了去，岂不是要伤心欲绝了？”

    “伤心就伤心吧，为了我伤心的男人多了去了。”苏轻烟高傲的说道。

    她说这句话也无外乎是为了刺激一下太子，然而顾子宴根本就不会在乎，面上波澜不惊。

    他只是笑，笑得一如往常的温和：“苏轻烟，你可真不愧是个妓/女，放荡不堪。”

    苏轻烟也配合，缓缓露出一个娇美的笑容来，殷红的嘴唇衬得她愈发浓烈：“太子殿下过奖了。”

    然而心中几分悲凉，却唯有她自己心知肚明。

    这厢二人在这里话中有话，针尖对麦芒，然而街市的另一边却是热闹得像是要过了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