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宁，很孤独，心里肯定有事。是祝明那帮人都不知道的事。

    再度沉默。

    钦点点觉得自己可能越界了，或许，还没有熟到可以说这种话的程度。

    “你还挺聪明，呵！”陆无宁失笑。

    “点点，我爸妈离婚了，官司打了半年多，终于离成了，最近在争夺我的抚养权，可是没有一个人是因为我这个人，都是为了他们自己老有所依。”陆无宁脸上的表情让钦点点没办法看出他到底什么心情。

    陆无宁烦躁的伸手揉了一把头发，额头上的刘海被撩起来有散下去。

    “要不是我那天在门口听到他们吵架，我都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居然这么现实，感觉我不是他们的儿子，要不是我有点用，怕是现在都无家可归了。”陆无宁不知道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烟，打开，抽出一根，放到嘴边，突然又收了回去。

    “对不起，忘了你说过你不喜欢烟味…我知道他们要离婚那天后，我在想办法，怎么才能让他们放弃离婚这个想法，我开始打架，惹事，拉帮结派，祝明注意到我的异常，只是他人傻，一股脑儿的跟着我，也不问为什么，除了祝明他们和校医李老师，所有人在那之后看见我的时候，那种眼神，全是蔑视，嘲讽，没有人问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只会责怪我，祝明他神经大条，我也不知道能跟谁说……”

    陆无宁声音带着哭腔。

    钦点点第一次看见有人在他面前哭，还是男生，还是陆无宁。

    陆无宁是谁？一个骄傲的人啊，校霸啊，怎么会哭？一个傲慢的要死的人，怎么会哭？这太损人设了吧。

    半年，离婚官司打了半年，陆无宁痛苦了半年，一切都说的通了。

    为什么陆无宁会变成老师口中的“坏学生”，为什么会明明喜欢播音却宁愿退出播音站让职播音站站长给副站长也不写一份检讨就可以继续留在播音站，为什么会话越来越少，都是因为他想引起父母的注意，维系那份脆弱的家庭关系。

    大年三十，家家团圆，陆无宁的家……陆无宁那天晚上怎么过的呢？

    她还祝他新年快乐他应该不快乐吧。

    十七岁的男孩，并没有那么多办法，这种幼稚的方法不仅没能留住那份亲情，还给自己留了一身伤，难以治愈。

    他明明应该是一个阳光的大男孩，结果变成了现在这个谈之色变的校霸，张口就是脏话，性子又拽又傲。

    一身刺儿，也就对着祝明和她会收敛一点。

    钦点点鼓起勇气，试探着伸手触碰他柔软的头发，轻轻的，慢慢的，一下一下抚着。

    “陆无宁，我在听你说呢，你看，不是所有人都不喜欢你，你对很多人都很重要，比如我。”

    韩佳佳那件事，没有陆无宁，或许她也会一直瞒着所有人，直到轻度抑郁症加重、她的清白淹没在时间中。

    “陆无宁，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也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但是我可以听你说，我懂一个人承受的苦，你可以告诉我，苦太多，就分给我一点，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有什么心事你可以跟我说，我有事也会跟你说。”钦点点看着他，第一次看着他，她眼里没有紧张，只有坦荡的心疼。

    怪不得觉得他今天找她出来总是没话找话，原来是想找她倾诉，却因为少年特有的羞涩和自尊，难以启齿。

    陆无宁微微抬头看着钦点点抚摸他头发的手，心里从未有过的安心。

    “好，我答应你。”

    这是第二个约定。

    陆无宁和钦点点脚边的雪，被陆无宁用脚扫开，脚下的一方水泥地和旁边的白雪泾渭分明，两个人在互相治愈中逐渐痊愈。

    两人坐了一会。

    “我送你回去吧，不早了。”陆无宁站起身，把手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