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字被卡在牙缝里，不上不下的，路知非眨巴眨巴眼，全然没注意到拿在手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上。

    就那么赤条条地站在客厅的中间，和推门进来的江楠辰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视。

    “啊……”换了一副新眼镜的江楠辰面色一僵，低下头，目光闪烁着，“你醒了？”

    尴尬这两个字，原本是说腿站不直，路知非现在就觉得小腿肚子发软。

    看见江楠辰翕动的嘴唇，就想到狼狗爬在自己身上啃食的样子，见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就想到那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那个声音里还揉着自己的，脆弱里流淌着蜜糖。

    完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是发烧了吧。

    “啊，我买了温度计和药。”江楠辰见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突然想起手里提着的两个袋子，慌忙走进来，放在桌上。

    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电子温度计，“你看是不是发烧了，我买了药，可以先吃药，再吃点粥，啊，我还买了衣服，你可以换一下。”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不敢看向路知非，也不知道自己落在路知非的眼里，衬衫皱巴巴地像团卫生纸，头发也乱蓬蓬的。

    路知非没吭声，慢慢走过去，接过温度计，目光下移，看着自己光溜溜的上身，只好把温度计塞进了嘴巴里。这样正好，五分钟里不用说话了，避免尴尬。

    “你要不要把衣服先穿上？”江楠辰把衣服递过去，看见了路知非手上拿着的几件原本丢在地上的衣服。

    “那个，那衣服还是洗了吧，这是你家吗，洗衣机在哪里？”

    路知非咬着温度计，摇了摇头。

    “这不是你家？”镜片的反光捕捉到了他的动作，江楠辰微微皱眉，“那……”一抬头，对上了路知非清澈的眸子，低下头，“你把衣服穿上，别真的生病了。”

    路知非心想，也是辛亏我的皮肤黑，才不会像江楠辰这样，一脸红半点都藏不住。

    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嗯，拿起衣服走向沙发，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换了，从内到外。简单的白t和蓝色牛仔裤，轻盈得像一阵夏日的风。

    江楠辰松了口气，看路知非的样子总算不像之前那么虚弱了，连叫他去浴室冲洗的时候整个人迷迷瞪瞪的，毫无反应。

    “三十六度七。”路知非抽出温度计，轻声地，“不烧。”

    隔那么远也听见了，江楠辰点点头，继而又皱起眉，“你是把温度计压在舌下的吗……”

    话没说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火星四射，不约而同别过头去。

    路知非呼出几口气，给自己加油，怎么说自己也比江楠辰大一岁，这种事如果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搞这么尴尬也很难收场。

    走回桌边，看着桌上摆着的几个打包盒，一个圆饭盒里盛着可疑的米黄色液体，顿了顿，“这是粥？”

    里面泡着的黑乎乎的那几坨难道是肉片？还有各种奇怪的黄黄绿绿的东西，和他理解中的白粥差之甚远。

    “是，我在一家港式点心店买的，你饿了吗？吃一点？”

    江楠辰把筷子和勺子放在他面前，路知非打了一个寒颤，缓缓坐下来。他从来不吃白粥以外的粥，甜口的咸口的都不沾，但他遵循着一个更高原则，叫做不浪费。

    屁股刚挨上椅子，尾椎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五官痛苦地纠结成一团。

    “啊……”江楠辰傻眼了，“你，你要不要上药啊。”

    “上什么药？”路知非满脸惊悚。

    看着江楠辰从袋子里掏出几支药膏，一包医用棉签，居然还有碘伏这种消毒液。

    “不是吧，不用吧。”路知非目瞪口呆，目测那几支是跌打损伤用的药膏，其中混了一个十分可疑的痔疮软膏。

    “不，不用吗？”江楠辰有些慌乱，把药都装回去，“好。”

    随着这声好，两人又再度陷入沉默，路知非一脸麻木地用勺子舀起味道古怪的肉粥，一口接一口咽下。

    房间里又一次传来手机闹钟，江楠辰抢在他起身前走过去，从沙发下掏出手机，拿回来递给他。

    “唔，谢了。”看了一眼果然是闹钟，心头一震，居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我听见你说的了。”江楠辰坐回椅子，神情局促，紧捏的拳头轻轻擦着裤子。

    “什么？”

    “你说我那次见到的不是你。”

    路知非错愕地张开嘴，半天合不上，“你，那时候清醒着？”

    江楠辰低下头，掩饰地推了推新眼镜，因为赶时间，镜脚没有完全调好，“其实我没喝醉。”

    路知非抿紧嘴，对着空气踢门不叫喝醉，兄弟你是不有点自欺欺人。

    “所以我在酒吧里见到的不是你？”江楠辰问道，他一直有这个疑问，路知非和他的第一印象相差太多，但是路知非本人从来没有否认过，再说，他对自己的听力很有自信，不可能听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