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吃完晚饭，应了周老爷子的要求在老宅住下来。大厅里的热闹他参与不进去，在外头点了根烟，绕着老宅的花园随处走走。周家老宅的花园也是一绝，布局都是有专人规划的，不同的地方种植着不同的植物，一年四季，整个花园看上去都是郁郁葱葱，一副花好月圆的模样。

    言之并不懂花，比起大厅里的喧闹，他更喜欢这难能可贵的静谧。没走两步，他就看见香樟树旁站着一个人，夜光虽不那么明亮，但他还是一眼认出那个熟悉的轮廓。

    他走上前，声音清亮，：“贝贝？你不在屋里，自己跑这来干什么？”

    凌贝贝被他吓了一跳，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让自己稍稍离他远了一点，看见他夹在手里的烟，微微皱眉：“屋子里闷，我出来转转。”

    言之笑着看她，不动声色将手上的星星明火掐灭，瞥了一眼她涂着药膏的手臂，有些担心地问：“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想起来，我还欠你一句道歉。贝贝，对不起，我没想伤害你。”

    偶有流星划过的夏夜，他站在满是花香的园子里，微低着头，认真地向自己眼前的女孩子道歉。这一幕，在几年前，他也这样做过，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在他的身边。

    时间真残忍，明明他还在这里，却把当年他身边的女孩子推向了别人。

    凌贝贝认真听着他的道歉，黑而亮的双眸不停地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忽然笑出声音：“言之，我有听不明白。你这个道歉，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还是因为以前的事情？”

    言之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就知道，不用他多说，她也能明白自己想要说的，他淡淡解释：“都有。但更多的是，因为以前。贝贝，当年我不告而别，有我的苦衷，我不希望你可以理解，但至少，你不要恨我。我可以背负所有，唯独你的恨，我这辈子也背负不了。”

    凌贝贝心里一酸，死死掐着自己掌心里的嫩肉，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变得难看，她将视线放远，故意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言之，你真的还是跟以前一样让人讨厌。”她定定神，将自己的思绪整理清晰，语气冷若冰霜：“刚才事情，你要道歉，好，我接受。但是，你凭什么为你的以前道歉，你觉得你有资格吗？你有苦衷，所以你就理所应当的消失在我的生命里，连一点音讯都没有，你知道那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以为我凌贝贝刀枪不入，没了你，我也能美滋滋过我的大小姐的生活是么？对不起，我之所以今天还能完好无损站在你面前，那是我无数个失眠然后混合酒精的夜晚换来的。你现在莫名其妙的出现，然后摆出一副假惺惺的面孔跟我说不要恨你，言之，我们亲爱的言总，你该不是晚上喝多酒精上头了吧！”

    她句句带刺，像极了花园里那朵怒放着的玫瑰。这才是他认识的凌贝贝，敢爱敢恨，他说这话之前就知道，贝贝一定不会如他所愿，但他还是选择说出来。因为他十分清醒，这些话现在不说，他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说了。

    “贝贝，他对你好么？”言之声音苦涩，他自知无法辩驳，也不想辩驳，仰起头看了一会星空，忽然低下头，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期待。

    凌贝贝也不惧，周彦麒这个人虽然幼稚，但是目前为止，对她还是挺好的，至少衣食无缺，心情好的那天，她还能耍一下小手段逗逗他，想到这里，她眉眼里都不自禁的含着笑意：“周彦麒对我很好，这点还要托你的福，要不是你当初直接人间蒸发，我还没想过要嫁给他呢！”

    不知道是她声音有点大，惊动了树上的鸟，还是有人路过，一声异响在这个夜晚显得特别清晰，她朝言之身后的方向看了看，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她心里一沉，略带审视地看向自己面前的言之，问他：“你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