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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狱枕逍遥画

    接下来次日,展墨儿又在另一空壁上画了“文房四宝府僮”之图,回忆他当知府下人的生活。那是他自居最快乐的日子,身为书僮,虽身份低微,却能开心制墨学画,虽受其他三僮冷待,但却很受知府大人看重。

    转日早起,那图则魔术般有了变化,知府大人和其他三僮衣服下微露一节兽尾,而画中的自己手执墨炭亦变成了黑刀。展墨儿又辗转反侧四天,从他最不愿触感角度去想,壁仙画意就是八个字,一貉之丘,尽数黑手。而画于面东壁上,“宴上展图现匕受擒”之第三图未作易更,只是图中人物的眼睛变得烔烔有神开来。每每狱窗月下壁映,那双双饱含黑暗面因素的惑瞳,充斥着展墨儿那光明白洗的心灵。于是连续三天,展墨儿疯狂的跑着牢房四转不停,直至累昏睡死过去。

    展墨儿如今回过神来,揣摩起这“黄沙卷落日,仙人掌沾露”的大漠图来,企图壁仙此神来之笔,能让他安然困境。有前三图之经验,没多花功夫,他就解读出来了。壁画之意是,虽说世态炎凉,扑朔迷离,但是仙人有眼,真象掌握,总会有水落石出之日。

    展墨儿怀抱着竹枕,恍然大悟,脱口而出:“原来仙人是虎顺儿他们,难怪他叫我作好准备!”

    正兴高采烈着有出狱之盼,忽听得一个声音说道:“想错心了,他是叫你准备。。。洗净脖子,等着斩头吧!”

    夜深狱幽,其声突发其来,吓得展墨儿连滚带爬,缩到石床角落里,惊恐的四处张望开来。那声音又响起,“笨画痴,不是要神仙搭救吗,现在出现了,却又疑神疑鬼的。”

    展墨儿听得清楚,感觉真彻,声音似乎从身后石壁透过胸怀传出来,连忙转身跪拜,举着竹枕叩头:“壁仙神通,仙人大量,原谅笨小子的无知罪过,快快救我!”

    “壁仙?哈哈哈!你当真以为壁中藏仙,以画解惑,要是有神仙,那也是枕中仙!别再摇了,晃得我头都晕了!”那声音又说道。

    展墨儿这下确认了,声音是从手中竹枕中而来的,他恭恭敬敬将竹枕端正的摆放在床上,然后就跪坐在床边,不知所措。

    枕中仙倒是说话了:“先听个故事吧。”说着便将胡三登与虎顺子的对话回述了一遍。

    刚才已听到枕中仙的恐吓,展墨儿也没作疯狂,只是有点难受:“原来他们也是一貉之丘。”

    “也不全怪他们,有心无力啊,如果当真帮你脱狱,估计也有家破人亡之灾。”枕中仙如是说道,忽地语一转,“不对,不通,必有隐情!”

    展墨儿对他的乱词也没有打扰,只知这个枕中仙也不是神通即来的,也跟常人般要思考分析的。

    枕中仙继续自语:“不对,现在战火连天,轻松捕个草寇来当‘秋蚱蜢’不是更正言名顺,还有那个宴会杀局,连小小一个狱卒也知当中有假,知府衙内上下为何偏要置文弱书僮于死地呢?。”

    枕中仙似乎能感到展墨儿在跪着,就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除了父母双亲,其它牛鬼蛇神,千万莫跪。”

    “是。”展墨儿顺意惯了,听话起身,心想,这话不是枕中仙自已也骂进去了。他以为枕中仙有了答案,出口问道:“枕仙大人,神通广大,他们到底为何害我。”

    “大人!哈哈,好久没听受这个敬谓了,展墨儿,别再仙来神去了,我只不过会法术,能穿入此枕中罢了,也不要大人大人,本人年纪也不大,你就叫我枕兄好。”

    “好的,枕兄,能否现身一见,以答谢恩。”展墨儿示礼连连。

    “与你画通曲幽,也算有缘,能救上你再说吧,对了,小画痴,贵庚了?有心上人了没?”枕中人倒也想现身,但每天只能显真身一回,这个却没跟展墨儿说起。

    “墨儿今年十六,未央前八年出生,家姐失踪,婚娶之事,不曾作想。”展墨儿乖巧回答。

    “未央前八年?是不是寅时三刻三分?”枕中人看来有头绪了。

    “对,我记得卖身契是这般写的。”展墨儿心想你不是神仙才怪,这也知道。

    枕中人有点声音带颤道:“你去梳洗冠容,然后拿着那个竹枕侧孔对着自已脸庞。”枕中人本想如救他不了,问清他身世,也好用法术托梦给他亲人,但若如他猜测,不救也得救了。

    展墨儿如是照作,枕中发出声音:“果然长跟少时。。。”枕中人有所停顿,转而接着说道:“天骄神童般,难怪,原来他们的爪牙都根植得如此深遍。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好!你们要杀他,我就要救他,那样那人就更安全了。”

    展墨儿望着眼前抱枕,听着枕中人莫名其妙说一堆话,全然八丈金刚摸不着头脑,但心想也是,长年呆在这个枕般大小的空间,还不容易找到个能通梦的自已,还不尽情倾吐一番。

    竹枕又发声道:“你且把我,哦,竹枕放回床上,待我好好想个周全的法子救你。”

    牢狱恢复幽静,长夜漫漫虚度,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竹枕跳动了一下,发出声音:“好,估且试试,运气不出,就听天由命了。展墨儿,快天亮了,没时间与你疑问打断,听清楚了,本人是‘八绝司’中的梦占司,名字叫做庄臣,是‘都梦府’传人,之所以能隐于枕内,全因这个‘游仙枕’。”

    “游仙枕是都梦府代代相传的信物法宝,枕之寝,则十洲三岛、四海五湖尽在梦中所见,枕之藏,则苍穹无限、大海无量,皆数诸物可归于其中。你我有通梦之缘,等会你咬破手指,滴血在枕上就行了。”

    展墨儿心想,如能跟枕兄一样藏于枕中,先躲过此难也不错,如是照作,只见血刚一溅上竹枕,此枕就竖立而起,宛如陀螺般旋转不停,伴随着升腾起一阵白气,似乎有灵性般全数钻进展墨儿的眼眶、鼻孔中深入腹内。

    展墨儿觉得五脏六腑如羊脂沐浴,双瞳清凉无比,未等他回过神来,枕中声音已然响起:“如何,现在能看到我了吧!?”

    展墨儿朝床上望去,只见竹枕通体已色如玛瑙,温温如玉透,其枕面如见水纹荡漾,隐约可见一人卓立云舟上,举止投足,风度翩然,正是枕中人,庄臣。

    展墨儿喜出望外,向着庄臣说道:“枕兄,快快邀我进枕中世界。”

    “枕中能躲一世吗,游仙枕可不会逍遥飞遁啊!”庄臣说道,“对了,那盅青花瓷炖汤,你喝了几回了?”

    “七回吧!”展墨儿盘算一下应道。

    “九大簋,嗯,就是说还有明后两天,来得及作仪式。展墨儿,听着,从现在到明晚,你就假装冒头大睡,还有不要。。。”庄臣越说越小声,最后玉枕若隐若现,又变回竹枕的样子了。

    展墨儿抬头狱窗望去,外面暗黑天空已显蓝,看来是五更天亮了。他依庄臣吩咐,抱着竹枕对壁而睡下。原想着经过此夜,心情定是翻天覆地,精神兴奋,哪知卧床还没等到天吐鱼肚白,展墨儿就呼呼睡沉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