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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谁也不能把你伤

    “走?”梨花胳膊搭在膝盖上,拎着的酒坛子在跟前,像是要抓不住地轻晃着,“我能去哪里?”

    “走了就不难过了吗?”

    “走了就会变好吗?”

    “走了就会回到从前的样子吗?”

    问完之后,梨花低声呵笑,吐出一团冷雾。

    “不会的,事已至此,不管我走到哪里,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我还是那个愚蠢的我,还是一场笑话。不是吗?”

    本来任心想说,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这里,寻一个,喜欢舒服的地方,重新开始,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可是看着她悲凉神情,一下子将话全都压了下去。

    是了,他虽然救了她,但不曾参与她的从前,更没有办法给她未来。

    她的前半辈子和后半生,都只有梨庆廉。

    不管那是美好的,还是难过的,全部都是这个男人的……

    他有心,却无力帮她一把。

    梨花拎着酒坛子,仰头灌着,明明辛辣得胃里发疼的酒,她却像是白水一般,咕咚咕咚地,灌了个见底儿。

    她的手指一松,酒坛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如她沉不见底的心。

    酒坛子顺着惯性,咕噜咕噜地在跟前滚过,停落在脚边。

    “任心,你知道吗?”

    她仰着头,抵着墙壁,望着帐顶,傻傻地笑了。

    “从小阿爹阿娘就告诉我,我的命是梨庆廉给的,如果不是梨庆廉,我早就死了。所以我要一辈子地对梨庆廉好,报答他的救命恩情。我记下了。”

    “他说家里还比较穷,养不起娃娃,所以我就不生。哪怕阿娘说我是只不下蛋的母鸡,我认了。”

    “他要出去闯荡,他要建功立业,让我在家照顾阿爹阿娘,不让他有后顾之忧。我应了。”

    “后来,他官拜大将军了,寄来家书,他说,他刚到京都,还人生地不熟。等过段时日,再派人来接我们入京相聚。我听了。”

    她轻声地说着,轻轻地笑着,恬淡的神情,像一朵静静盛开的白梨花。

    轻盈又美丽,又如雪的冰凉。

    “再后来,家乡灾荒,家里揭不开锅了,没有办法,我只能带着阿爹阿娘上京去寻他。却又逢双亲身体每况愈下,最终撒手归西。”

    “阿爹阿娘说,他们怎么也是元帅将军的父母,不能草革裹尸,丢梨庆廉的脸,让我一定要入葬立碑。我也做到了。”

    他知道,所以有了卖身葬父母,然后被打到遍体鳞伤,打到几乎丢了性命去见阎罗王。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他与她的相遇。

    才有了后来的现在。

    她听他,从他,顾他,爱他,护他……

    她的整个生命里,满满的全部都是他。

    为他做尽孝事,为他受尽委屈,为他尝尽磨难,为他伤痕累累……

    得来的却是毫不相识,得来的却是锒铛下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照顾好阿爹阿娘,上天给我的惩罚,我见到他的那一天,刚好他为我做了坟,立了碑。还接了一道皇上亲赐沈梦舞做他未婚妻的圣旨……”

    她说着,一声苍白无力地轻笑。

    “呵……”

    她笑着,笑得那眼眸里闪烁的泪花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从她脸颊的梨涡轻轻地淌过。

    “我以为,已经卖了自己的我,没有资格与他相认的。我不渴求,也不奢望,自己能重新地站在他的身旁。我们的身份已然云泥之别,我不配。”

    “我觉得,就这样看着他好,做我力所能及的事照顾他,在战场上还能保护他,这样就挺好……”

    “我以为,就算我不是他的梨花了,我至少是舍命护他的李华……可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