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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过了一会儿,于朗走过来,身上还带着浅淡的烟味。江天晓喝完最后一口汤,故作镇定地看着他:“老师,刚才你手机亮了。”

    “哦。”于朗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又很快放下了,什么都没说。

    江天晓有点懵,他以为于朗会解释一下的。那段对话里的“他”,江天晓胆战心惊地想,会不会是我。虽然他和昨晚那种灵异鬼怪的事情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更没得罪什么人,但是——于朗昨晚十二点多给对方发消息说“你们冲着我来,不要波及他”,怎么看都像是针对地下停车场的事情说的,换句话说,如果于朗说的是别的人别的事,他有必要大半夜发微信?

    可于朗怎么那么淡定,被我看了聊天记录没关系吗?江天晓迷茫地想。

    “吃完了就去洗碗,用点洗洁精,清干净了。”

    于朗的话打断了江天晓弯弯曲曲的心思。

    “哦哦,我这就去。”

    江天晓端着他和于朗的碗筷走进厨房。这是他第一次进于朗家的厨房,他没想到是这样子。

    空间很大,江天晓感觉在厨房里翻筋头都没问题。整体色调是冷硬的金属色,微波炉,烤箱(江天晓猜的),消毒柜……种种用具一应俱全。

    “洗洁精在你右手边的柜子里。”于朗走来厨房门口补了一句。

    江天晓拉开橱柜,看见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好几块菜板,大大小小的各种勺子挂了两排,还有叉子,刀……跟实验室似的。

    江天晓一边开着水龙头洗碗,一边想,于朗真的好有钱啊……现在武汉的房价不算高,但他这套房子地段挺好,挨着珞珈山,又大,估计得有一百五十平。以前江天晓只知道大学老师都挺有钱,到了于朗家才真切感受到什么是“有钱”,怎么说呢,和他喜欢的那种富丽堂皇不一样,于朗家猛一看挺平常,甚至有点空荡荡的,但住过之后,才体会得到那种精致,精致得不留痕迹。就像这厨房,不拉开橱柜不知道于朗家的餐具多得可以开餐馆。再比如昨晚江天晓睡的枕头,脑袋枕上去之后,脖子下面的枕头没有跟着被压下去,而是鼓了起来,托着脖子,很舒服——反正江天晓是没睡过这种枕头。

    于朗这么有钱,江天晓联系起刚刚的微信聊天记录,忽然想,他会不会是惹了什么麻烦?念头一起就像尾巴上挂了鞭炮的野马,怎么都停不下来了。

    江天晓洗完碗出去,于朗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kindle看书。他微微皱着眉,一手托着kindle,一手轻触屏幕翻页,从白衬衫的袖口露出脉络分明的手臂。听见江天晓出来了,头也不抬一下,又过了几分钟,于朗关掉kindle,施施然站起来:“走吧。”

    这样可望不可即的于朗让江天晓刚下的决心又动摇了,其实他也挺烦自己这个德性,不就一句话的事儿吗,在心里叽叽歪歪这么久也问不出口。

    可对方是于朗。

    是于朗,他就不得不——那个词怎么说得来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这不是以前狠狠觊觎过人家,现在又多少有点春心萌动么。

    上车的时候于朗直接把手里的公文包放副驾了,江天晓只好默默滚到后座。

    路上江天晓翻来覆去地想,这样会不会显得冒失,幼稚,自作多情。可强烈的好奇心又像兔子咬白菜一样一寸一寸侵蚀着他。

    最终,一个等红灯的空当,他开口道:“老师,早上您手机亮了一下,我看到……上面的聊天记录了,呃,我真不是故意的,它一下就亮起来了。“

    于朗:“哦。”

    我擦他怎么这么淡定连点疑问语气都没有!

    “那个,我不知道我理解得对不对……您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我看到和您聊天的那个人语气挺……不好的。”

    两句话的事儿,江天晓手心都冒汗了。

    于朗的目光从后视镜反射到江天晓身上,依然是那么漫不经心地:“你是不是还想问,我说的那个‘他’是不是你?”

    江天晓:“……”

    于朗:“你想多了,我没惹麻烦,那个‘他’也不是你,我们说的是一些学术上的事情。”

    “啊,噢,那、那就好。”江天晓脸颊通红。

    于朗又透过后视镜瞥了江天晓一眼,什么都没说。

    没一会儿就到了学校,于朗直接把车停到了历史学院楼下,这儿离江天晓的宿舍还有一段路程。江天晓本以为于朗会把他送到宿舍的,眼下只好在心里暗骂自己想得美,问:“老师,昨天看病花的钱,我怎么还给您?”

    于朗:“支付宝。”

    “好,我回去就转给您。那我……回宿舍了,昨天麻烦您了。”

    于朗锁上车,点点头。

    江天晓便只好转身走了,没走两步,却被叫住。

    于朗面无表情:“你的钱如果不够,就晚点还,不要急。”

    “老师,我的钱够的!”江天晓赶忙说。

    “……那就好。”于朗说完,就直接转身走进了历史学院。

    江天晓默默叹了口气。

    对于朗来说,他就是个穷学生,以前是,现在依旧是,从小县城到武汉,人生并没有改变。

    不知是不是输液见效快的缘故,江天晓的病很快就好了。到了周五,他又开始了新的兼职。

    ——本来这学期不打算再做兼职的,但那次医院急诊他还了于朗五百多,又接到了奶奶要钱的电话,转给她两千,这样下来手上就没什么钱了。

    新找的兼职是药店收银员,一周六天,二三四五六日,一个月1500。工资有点低,但江天晓急着赚钱,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反正能避开周一就行。

    忙起来,日子就过得快。就这样过了两周,江天晓见了于朗两次。上课时他仍坐在最靠边的第二排,做贼似的看着于朗。于朗永远是那样,穿着笔挺的衬衫,声音平静却好听。只是于朗再没和江天晓对视,也许他坐得太偏了,于朗看不到。

    周四晚上,药店,江天晓跺跺因站了一天而发麻的脚,脱掉身上的白大褂,准备走人。

    “哎小江,等会儿。”药店老板娘叫住江天晓。

    “嗯?”

    “你这个周末和下周一有空没?我们这三天要请中医过来免费问诊,到时候人多得很,小郑做事我不放心,你来帮忙吧。”

    “我周一有课……”

    “非得上啊?你们大学生的课不是没那么严吗?这边实在忙不开啦,你来了这个月多给你三百块奖金嘛!”

    老板娘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江天晓不好意思再回绝,而且那三百块奖金也的的确确很诱人。

    江天晓想,黄奶奶和于朗都是开学第一节课点了名,然后就没有点过了,下周一不是期中不是期末,肯定也不会点。再说一个教室乌泱泱上百人,自己来没来老师才看不着呢。

    “那好吧,我到时候过来。”

    “哎好,早点来啊!”

    “没问题。”江天晓干脆地回答。

    晚上回宿舍,沈哲正举着手机和老大视频。江天晓凑过去,见老大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人模狗样的。

    “你俩爽啊,我天天累成狗了都!”老大一边说着一边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妈的一会儿还要被灌酒,我得先垫着点。“

    “得了吧,你这工作不愁房子不愁的人没有资格逼.逼!”沈哲笑骂道。

    “你俩怎么样了——有什么打算没?”老大问。

    “我反正不考研,毕业了就工作呗,”沈哲说着侧头看看江天晓:“你呢?”

    “我也……毕业就工作吧。”

    “你俩都留武汉找工作?”老大继续问。

    江天晓:“没定呢都,也不知道武汉找不找得到好工作。”

    “嗨,”老大语气老道:“慢慢混嘛,豁得出去还怕混不出来?”顿了顿,又说:“反正你俩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跟我说啊,借个十万二十万还是没问题的!”

    江天晓和沈哲连连点头。

    “哎到点了,挂了啊!”

    “你去吧,回头再聊!”

    退出微信,沈哲笑着耸耸肩:“这家伙财大气粗的,以后必须去长沙宰他一顿!“

    江天附和着点点头。

    他和老大关系不算很熟,起码不如沈哲和老大熟。主要原因当然是玩不到一起——老大买包烟的钱都够他一天饭钱了,大家的消费不在一个档次。